同样的古玩,说不定他的老友就能够缓过神来?不管怎么样,缓过神来都算是好事儿,只要清醒过来,他们这群老朋友劝劝,也算是揭过去了。
可是,这件东西,偏偏就是一个不得了的珍品——北宋官窑黑定茶盏。
这定窑是有名的五大名窑之一,定窑烧造的极盛时期又当推宋代,《格古要论》说:“定窑烧造以宋宣和,政和间窑最好。”那位收藏大家的北宋官窑黑定茶盏就是这个年间的,瓷器色泽纯正光润,形体规整,边足讲究,堪称烧造技术的一个巅峰!
更重要的是,这件瓷器,不仅仅是定窑,而且还是非常珍稀罕见的黑定!
宋定窑以白瓷著称,但也烧造高质量的黑釉瓷器,又称“黑定”,又称“兔毛花”,黑定胎与白定胎一样,均为白胎。《格古要论》:“有紫定色紫,有黑定色黑如漆,土具白,其价高于白定。”
再加上,这件古玩不是一般的民定,可是官窑!这价值,又得高个几分!
这么多珍稀的元素凑到一起,这件北宋官窑黑定茶盏,绝绝对对算得上是珍品名瓷了!
当初零二年的时候,香港佳士得秋拍也有这么一件油滴斑纹黑定茶盏拍卖,同样是珍品定窑,以当时零二年的物价,都拍出了一千三百多万的港币!到现在,物价成番涨的今天,这样的珍品瓷器,不知道又得拍出个怎样的天价了!
结果那大收藏家的孙子以为自己用一千万卖掉那个碗,说到底,还是被人给坑了。
不过那人见他好歹也是自己侄儿的同学份儿上,价格没有压得太离谱,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一千万,不然以他少年心性,估计给他一百万,他都会收下来!
那大收藏家的儿子孙子知道这个事实,更是懊恼不已,不过顾老还是劝着他们,心想也一定要找到一件官窑黑定来唤醒老友,这一想,就想起了苏禾。
苏禾当初被赵青书赠予那批古玩的时候,在顾老那里寄放了一段时间,里面的珍品之多,连见过了好东西的顾老都忍不住乱了心神,好半天才稳住。
他一想——咦,这不是正凑巧吗?苏禾那里,恰好有这么一件宋代官窑黑定茶盏,而且比他老友的那件还更加的珍贵,乃是皇室用品,这不是很好的选择吗?
只是面对苏禾,他也不怎么好开口,只是为了老友,不得不硬着头皮给苏禾打了电话。
出乎他意料的是,苏禾很爽快就答应下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顾老的语气喜不自胜,“真是非常感谢你啊小禾!”
“没事儿的顾老,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嘛,而且我的那些古玩,放在地下室,平时也没什么用处,现在能救回一条生命,是很好地选择不是?”苏禾爽朗地笑着。
顾老高兴得不行:“那东西今天能送过来吗?”
“好的,要不我现在就给您送过去吧,反正我也没事儿做,您说地址就行!”苏禾笑着说。
“不用麻烦你了!我让云墨过来拿就是!”顾老觉得借东西就已经够麻烦人家了,何必再让人跑一趟呢?
苏禾却说:“哎顾老,您忘了,我还是一个中医呢,我过去,也可以给您老友看看病不是?”
顾老被苏禾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哎呀,我都差点忘了,那也行,就麻烦你了啊小禾。我还是让云墨过来接你吧。”
“不用了……”
“都麻烦你这么多了,如果你这个都拒绝,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顾老无奈地说道。
苏禾也只好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这模样,还从未告诉过宋云墨呢……
想起,苏禾便有些愧疚,好歹宋云墨也是自己的朋友啊,自己这样了都不告诉人家,那显然就是没有将人家看成朋友嘛!
哎。苏禾忍不住偷偷叹了口气。
宋云墨过来得很快,没过多久,苏禾家的门铃就想了起来。
宋云墨好几个月都没有看到苏禾了,这次虽然只是为了别的原因跟她见了一面,但饶是这样,宋云墨平静没有一丝涟漪的心湖,也忍不住起了一点点波纹,多了几分雀跃。
他这样淡漠平静的人,进门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明显的笑意。
苏禾的神识扫到他脸上的笑意,就是更是愧疚了。
可是,在宋云墨抬起头来看向苏禾的刹那,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瞳孔顿时紧缩。
“这……是怎么回事?”宋云墨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脸上神色复杂。
苏禾有些尴尬地笑着:“嗯……遇到了一些意外……”她对外的说辞一直都是这么含糊,毕竟为师父起死回生伤了身体这件事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禾几乎可以保证,如果她大大咧咧地将这些事情说了出去,估计她面临的,就将是无穷无尽地灾难。
宋云墨听出了她说法的含糊,这个玉一般的男子,向来鲜少有情绪波动,现在居然有一种忍不住想要生气的冲动!
但是这样的冲动只是一瞬,很快就被宋云墨的理智也压了下去。
他如玉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他于苏禾来说,不过就是一般的朋友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对她生气呢?
这般想着,宋云墨的心,却像是坠入了一片幽暗的湖中,不断地下沉……下沉……
铺天盖地的湖水淹没了他,让他有一种近乎窒息的难受感。
这种感觉,就像好几年前一样,那心脏病的死神还随时萦绕在他的身边,随时随地都在汲取他的健康,威胁他的生命……
那时候,心脏病发作的感觉,跟现在一模一样。
而帮助他,消去那种痛感的人,是苏禾。
现在,再次带给他这痛苦的人,还是苏禾。
宋云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剩下的,便只是浓浓的无奈,和苦涩。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为何自己念着她这么些年,心底那份情绪浓烈得都化不开了,而她,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笑着,甚至连变成这样的真实原因都不愿告诉自己。
但是这些情绪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对苏禾浓浓的心疼。
他突然抬脚走近苏禾,宽大温暖的手落在苏禾的头顶上,那种浓浓的暖意,隔着头发传来,一路进入心底,让苏禾忍不住……心里一颤。
她的眼底突然浮现出怪异的情绪——自己……这是怎么了?
苏禾眼神一动,只觉得自己心底柔柔的,麻麻的,这种感觉,她真的非常陌生,陌生至极。
她突然有些茫然了。
宋云墨的眼底一片柔软,看着苏禾的眼神,真挚而坚定。
他望着苏禾眼底的一片茫然,轻轻开口问道:“痛吗?”
苏禾一阵怔愣。
她突然回忆起当初的感觉——痛吗?
那是当然的。
那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被榨干的感觉,怎么会不痛?
此时,她轻轻闭上眼睛,嘴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花儿般,缓慢展开,美丽的姿态,如此震撼惊艳。
“痛。”苏禾轻轻地说。
那一刹那,他们两人,仿佛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宋云墨落在她头顶上的那只手就是一座桥,一股温暖的热流,以这座桥为媒介,来往于两颗心。
苏禾和宋云墨都是如此,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都让两人感觉十分惬意。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苏禾猛然睁开眼睛,将手中震动的手机捏紧。
宋云墨微微一笑,笑容好似昙花般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
他缓缓收回了手。
苏禾这才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是顾老:“喂?小禾?云墨到了吗?”
“到了。”苏禾说。
“那好,让他送你过来吧,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
“真的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过来。”
听到苏禾的话,宋云墨唇边的笑意又加深几分——他真的很喜欢听到她说,“我们”,两个字,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种他们很亲近很亲近的感觉。
“走吧。”宋云墨看着已经挂掉电话的苏禾说道。
“好。”苏禾微微一笑。
两人之间,流动着无形的默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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