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脸上现出意外之色,显是没想到居然被上官婉儿推拒。看看失落明显可见的张昌宗,伸手拍拍他的头,问上官婉儿:“为何?莫不是婉儿看不上六郎?”
看他瞬间跟谢了的花儿似的一下子变焉儿了。上官婉儿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不过,能从掖庭那样的地方熬出来,她本就是心志坚毅之辈,继续道:“禀太后,正因为六郎之资质难得,婉儿更不敢应下此事。婉儿身为罪奴,有幸得太后赦免从掖庭脱罪,得以侍奉太后,那是太后对婉儿的恩典,婉儿不才,常思报答。然人之精力终归有限,婉儿只想尽心侍奉太后您。婉儿常居宫中,少有外出之时,婉儿只想报答太后对婉儿的恩情,旁的……恐再无多余的心力。未免耽误六郎,这先生……终是应不得的,为六郎的将来计,请太后另指派饱学之士教导之。”
武氏微微颔首,上官婉儿这答案取悦了她,爽快的道:“婉儿不用多虑,我既把六郎教给你,便是信任你的才学,六郎如今还小,你常居宫中不便外出,尽可以让他进宫来便是。”
张昌宗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那殷勤的样子也不知哪里碍了太平公主的眼睛,竟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瞪得张昌宗一脸的莫名其妙——
女人心,海底针,果是至理名言啊!
上官婉儿凝视着他,自然把他神色尽收眼底,心下心意却更坚决,幽幽道:“太后您挑中婉儿教授六郎,乃是对六郎与婉儿的看中,是婉儿与六郎的福分。但太后若真看中六郎,还请太后另为六郎延请名师罢,太后宠婉儿,自然觉着婉儿好,然婉儿终究是个罪奴出身的女子,恐将来于六郎文名有碍,岂不是浪费了他的资质?如此良才美玉若因我蒙尘,那岂不是婉儿的罪过吗?请太后收回成命。”
一番言语说得倒是恳切。
武氏听得皱起眉头,太平公主大概是听不惯上官婉儿这等妄自菲薄之语,也或许是跟张昌宗斗嘴斗出了战友情谊,忍不住插嘴道:“上官才人这话我便不爱听了,女子怎么了?你身为女子,但你的才学这世间男子也少有人及!不愿教不答应便是,何故攀扯什么女子、出身之类的话语,惹我六郎难过。六郎乖,不难过,待过几日我亲自给你挑选名师。自古从无逼人收徒的,咱们也不开先例!”
这一张嘴也不是饶人的!
张昌宗感激的看太平公主一眼,为她这突然而来的亲近之意感到意外的同时,不禁有些感动——
以后怼她的时候少毒舌些好了!
太平公主这一番话说的上官婉儿苦笑连连,连道不敢。武氏道:“太平虽说的过于直白,然道理确是对的!女子怎么了?女子便该自认不如男子吗?婉儿的才学,本宫知,天下知,何苦妄自菲薄?做事若要顾忌这,顾忌那的,何以成事?六郎,你来说,你怕来日被人嘲笑师从婉儿,座师是女子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