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赌注,未免太大了些。
七娘看着完颜亶,神情越发谨慎。
事实上,完颜亶根本没必要与她赌。即使七娘不愿,他自用强也就是了。自古以来,以将领亲眷相胁之事多不胜数,多他一个不多!
“为何?”七娘道。
完颜亶不急不缓,端然行过一礼:
“因为谢七先生到底是先生啊!”
这是与她讲尊师重道了?
“先生,”他道,“阿亶只是希望先生明白,阿亶与九皇叔不同。”
四下寂然。
营帐中师徒二人四目相对,安静得可怕。
“呵!”七娘乍然一声笑。
完颜亶蹙眉:
“这,很可笑么?”
七娘不答,只噙着一抹笑:
“我若不应,你当如何?”
完颜亶不解:
“先生不想见师爹?不想归宋?”
如何不想!
七娘紧咬着牙。若真能选,不是她不想,是她不能。
一旦她出现在敌军之中,兵士们定会疑酿哥哥心软。不必确认,仅仅怀疑,便是战中大忌。
完颜亶诛心,诛的是军心!
七娘深吸一口气,重复方才的问话:
“我若说不应呢?”
完颜亶气息一沉:
“先生是阿亶的先生,却不是群臣的先生。先生也明白,阿亶是位谦于纳谏的君主。”
说到底,不还是用强么!
七娘笑了笑:
“看来,我没的选。”
“先生可以自己选择应下啊!”完颜亶亦含笑,眉眼弯弯,“如此,总是更体面些。”
说罢,完颜亶默了半晌,似等七娘应答。
却始终不闻一个回音。
他也不急,只起身道:
“或许,先生还需仔细考虑一番。那阿亶先告辞了,先生早些歇息。”
他为刀俎,七娘为鱼肉,他自然不急。
行至门边,忽听七娘唤道:
“阿亶,你与完颜宗廷没什么不同。”
完颜亶蓦地顿住,却不转身。
七娘接着道:
“本以为,你还存得些许赤子之心。看来,是为师错了。自打登上这个皇位,你的虚伪,比你九皇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生怪阿亶?”完颜亶的声音很低,若非安静,几乎不闻。
七娘摇摇头:
“教不严,师之惰,我自己没本事,又怪你甚么?况且,如今人在屋檐下。左右,我还是个惜命的人。”
完颜亶抿了抿唇,憋着一股气,却不知如何发泄。
七娘的言语,四两拨千斤,每回都堵得他说不出话。
“先生歇息吧!”他道,刚出了营帐,又回身补了句,“我与九皇叔,大抵,还是不同的。”
七娘不再言语,无意争辩什么。
他们是否相同,到底也不与她相干。
只是,酿哥哥那头,该如何应对呢?
………………………………………………
金营附近,低身匍匐着一群人。连日来的暗中观察,他们已将金兵的换班与布防规律摸了个清清楚楚。
为的,便是今夜这一遭。
“大将,”男人的声音很低,“陈大人自己的老婆,作甚让咱们来救?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魏林一眼瞪过去:
“放什么屁!他老婆亦是我兄弟!况且,救出谢夫人为的是稳定军心。你们要懂这层深意,那也能官大一级压死我了!”
一兵士讪讪笑笑:
“魏大将,兄弟们说笑呢!这氛围太紧张了些,怕误事,故而怄大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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