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芝尸身,只“哇”地一声,猛落起泪来。
她一面道:
“为何不让大姐姐同孙姐夫去?为何如此待她呢?”
周嬷嬷忙捂住七娘的嘴,一面有说些安抚言语。周夫人闻此,终是流泪了。她只将头埋进谢芝的颈,隐隐啜泣。
朱夫人泪眼朦胧地瞪了周嬷嬷一眼,又向七娘道:
“孙家犹似虎狼之穴,你大姐姐如何回去?这是她病中糊涂,说些糊涂话,做了这糊涂事,你哪就信了?”
七娘不服,只低着头哭。那是她的大姐姐啊!虽说在一处的日子也没几年,到底是骨肉至亲,如何不难过呢?
七娘至今也忘不了谢芝那时的模样,瞪着眼,散着发,像个真正的鬼,似乎会勾了人去。
那些日子谢府上下一片伤心,老夫人也病下了。一时间,既要忙老夫人的病,又要忙谢芝的丧事,仆婢往来,终日不觉,倒也热闹。
四娘谢菀与薛仁夫妇一向是有孝心的,听闻老夫人生病,薛仁忙亲自来照拂,他医术了得,又是翰林医官院的御医,人也随和,都称作“薛菩萨”。
谢菀从前身子不好,也多亏了他。她如今将养着,也能帮着料理家事。二人遂在谢府小住,还是谢菀从前的院子。
难得谢菀夫妇住下,陈姨娘与陈酿也常来看她,近日谢府事多,到底家人能在一处才是最要紧的。只是薛仁忙碌,待到饭时,却仍不见他回来。
谢菀正欲问,却见帘外有丫鬟道:
“娘子,大人回来了。听闻姨娘与陈先生在,说更衣便来,请姨娘与陈先生略坐坐。”
谢菀听了,低头微笑,自语道:
“济良回来了。”
济良是薛仁之字,取济世良医之意。她又转向帘外人道:
“叫他不急。厨房里煨的参汤可送去了?前些日子翰林医官院忙碌,又逢着大姐的事,婆婆生病,叫他饮过再来,姨娘与酿弟也不是外人。”
还不待帘外人答话,却见一白袍男子自掀了帘子进来,一面道:
“不急不急,已饮过了。总操心我,倒是你自己,才要多费些心。便是如今好了,也大意不得。”
来人原是薛仁,只见他生的慈眉善目,气度温润如佛陀一般,平日里是从不发脾气的,与谢菀倒是般配得很。
谢菀起身至他身边,拉着上下打量一番,抱怨道:
“人也熬瘦了,不知道的,还当你病了呢!”
“说什么呢!”薛仁被她怄笑,“春来易生时疫,任上自然忙碌些。这道理年年同你说的,却叫姨娘与酿弟笑话。况且此番,还有婆婆呢!”
谢菀眼中唯见薛仁,倒忘了陈姨娘与陈酿还在,只脸红着低下头去。
得此佳偶,陈姨娘自然也就放心了。
薛仁年少老成,又是悬壶济世的名医,少不得让人多尊重些。加之薛府世代行医,在汴京有极好的声誉,虽不比谢府家大业大,到底是世家,自有一番沉稳气派,也不会教谢菀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