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反正我们不赶时间,它有足足十年时间可以飞抵火星,又有十年时间飞回来,上面搭载有一台非常精确的时钟,从它发射就开始计时,直到二十年后的11月15日零点准时进入大气。”赵博文接着说,“给那个姑娘放一场史无前例的烟花。”
“五颜六色的流星你们是怎么办到的?”白杨问。
“简单,和烟花一样,焰色反应。”赵博文嘿嘿一笑,“说起这个东西我们还真花了不少脑筋,怎么让它绽放时最好看,研究了许久,决定用不同材质的空心金属球,卫星在进入大气时解体,释放金属球和大气高速摩擦,燃烧产生焰色反应,这就是流星,金属球内密封填充惰性燃烧药,它在高温下分解导致球内气压迅速升高,等到球体外壳被烧穿会炸开,就变成烟花了。”
“这么说,你们花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人力物力,就是为了一场烟花?”王宁问。
“是的,我牛逼否?”赵博文问。
“牛逼!”三人异口同声。
“好在现在卫星的模块化设计非常成熟,我们的想法很快就成型了,那颗卫星昨天下午在太原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对外宣传还是说宁夏一号,毕竟这事是保密的。”赵博文说,“为了防止人为干扰,它进入轨道之后就会关闭一切对外通信渠道,我们说话这档口,它应该在千里迢迢奔赴火星的途中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
“此后二十年,遥遥亿万公里,它只能靠自己了。”
这真是一个大工程。
用赵博文的话说,他真的撬动了地球。
白杨难以想象上述如此复杂的工作,赵博文可以在短短半个月内全部完成,这是怎样如疯狗般的速度啊。
赵博文很谦虚地说,人都是逼出来的,你不逼一逼,你都不知道他们还能这么快,他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起了一点微小的作用,比如说化身成一条恶狗在他们身后追,比如说院里的大领导是他远房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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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白杨终于要开始测试图像传输系统了,他精心挑选了十几张照片,涵盖南京市区里的各大景区,还专门拉着何乐勤严芷涵拍了张合照,何大少严哥一脸嫌弃。
白杨兴冲冲地带着手机回到家,却发现今天家里来的人比昨天还多,如果这是赵叔所说的千军万马,那他确实做到了。
赵博文站在客厅里,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穿着黑色外套的,有穿着迷彩服的,还有一身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白杨呆住了,乍一看他还以为自己家里发生命案了。
他看到这些人正在把所有的资料、器械、包括自己那台老旧的Icom725业余电台装箱打包,跟搬家似的,但是搬家公司的人肯定没他们利落,一身白色防护服的人有条不紊地将电台上的线缆全部拔下来捆好,将电台小心翼翼地放进泡沫箱里,再把箱子合上锁死。
老爹和王叔抄着双手站在一边,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神情有点复杂。
“赵……赵叔?”
白杨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嗯?杨杨?”赵博文扭过头来,“你回来了?”
“这……这是在干什么?”白杨问。
“把东西都带走。”赵博文身边一个黑衣中年人回答,“你们的工作结束了,接下来会由更专业的人接手。”
白杨张了张嘴,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一个黑衣人端着纸箱站到他的面前,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白杨侧身避让,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出。
他们几乎掘地三尺,把一切可能有用的东西全部都装箱带走了,不放过一张小纸条。
“赵叔,我……”白杨鼓起勇气张口,他想说自己还有未完成的约定。
“怎么了杨杨?”赵博文扭头。
和他一起扭头的还有其他人,那些冷峻严厉的目光落在白杨身上,让他头皮紧绷。
“……没……没什么。”
自己的工作结束了。
接下来会由更专业的人接手。
这是对的,白杨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理应如此,这不是他一直希望祈求的结果吗?
陌生人们很快就走光了,赵博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在出门时转过身来用力拍了拍白杨的肩膀。
“杨杨,你做得很好。”
白杨沉默地点点头。
赵博文走了,他带走了一切。
白杨愣愣地看着光亮宽敞的客厅,凌乱的草稿纸、材料、线缆、电台全部都消失了,甚至地板都变干净光洁了,那些人临走前还帮他们打扫了屋子。
老爹和老王站在对面,王叔有些无奈地摊摊手。
这是对的。
白杨对自己说。
这是对的。
可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甚至还没跟她说一声再见。
他咬咬牙,转身追了出去,一路噌噌噌地下楼。
“赵叔——!赵叔——!”
赵博文还没走远,他正好拉开车门,还没上车,一只脚踩在车沿上,“怎么了杨杨?”
追出单元楼的白杨气喘吁吁地停住,“赵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和她约好了,要让她看到这个世界。”白杨说,“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把照片给她传过去?我发给你,你帮我传给她。”
赵博文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他登车关门,车开走了。
白杨独自一人站在楼下,他没穿外套就追了出来,冷风一吹寒意刺骨,2019年11月15日,世界末日的阴影仿佛忽然被风吹散,连带着某个女孩也从他的生命中永远消失了,离别突如其来,甚至不给你说再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