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一半的空间——那里本来是淋浴间的位置,这俩塑料桶有一米高,还带盖子,储存淡水正好合适,无论是喝还是用,半夏都从这桶里打水,平均一桶水能用三到五天时间。
洗完脸后女孩随意地把水倒在卫生间外的地板上,冲洗地上的泥土和灰尘。
她无须节约用水,因为南京市不缺淡水。
半夏主要的淡水来源是降雨,南京是个多雨的城市,一年之中有八个月的时间会有规律降水,湿润的温带气旋会从海上来,同时带来充沛的雨水,从三月份开始,一直到十月份,这么长的时间都是南京的台风季。
洗漱完毕的半夏把头发扎起来,扎成马尾辫,接下来该做早饭了。
“爸!妈!今天早上吃什么?”半夏嘴里衔着皮筋,哼着模糊的调子,“煮粥好不好?煮蒲公英粥?昨天采来的,应该还新鲜,你们不说话我就当答应了啊!”
果然没人说话。
那就代表全票赞成,今天早餐就喝蒲公英粥。
半夏对父母的心理总是把握得很准。
厨房就在卫生间一墙之隔,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主卧两次卧,一客厅一餐厅,最后一厨房一卫生间。
做饭的时候必须关好厨房的门,再把厨房的窗户全部打开,确保通风没有问题,半夏才把灶台底下的炉子吃力地拎了出来。
“这东西真沉。”
老式蜂窝煤炉子,天知道这东西老师是从哪儿找到的,炉子有半米高,是个圆柱体,炉子底部有个通风口,用盖子盖着,这玩意本来是用来烧蜂窝煤的——蜂窝煤就是短圆柱体,可以一个叠一个地放进垂直的炉膛里,但是要保证从上到下所有蜂窝煤的孔洞都要对齐,孔洞是保证空气流通的,空气从炉子底部的通风口进入,再通过蜂窝煤上下对齐贯穿的孔洞,最后从炉膛出来,有空气流通煤才烧得着。
很显然半夏现在手里没有蜂窝煤。
但她有一面墙的柴火。
每一根木柴都是手掌那么长,两三根手指那么细,靠着厨房的墙壁重重叠叠地堆起来,堆了整整一人多高。
这些柴都是半夏劈的,南京市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头,满大街的樟树橡木枝繁叶茂,她把树砍倒锯断,再一点一点地劈成小柴火,堆在阳台上晾干,新鲜的湿木柴没法烧,烧起来浓烟滚滚,所以柴劈完了得晾,先放在阳台上晾,再放进厨房里晾,先劈的先烧,后劈的后烧,无论是哪一根柴,等到半夏要烧它时,它也该晾干了。
在这个没有天然气没有煤炭的世界,半夏唯一的燃料就是汽油和木柴。
她舍不得用汽油。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烧木头。
半夏把稍细一点的柴火和干枯的草叶卷成一团,这是极好的引火物,一点就着。
但光有引火物是不够的,还得点着它。
怎么点?
从人类掌握火焰的那一天开始,点火方式就在迭代更新,钻木取火太费时耗力,人们就学会了使用矿物制造火石和火镰,每次取火太麻烦,人们就学会了用木炭保存火种,只要把烧到一半的木炭用细灰掩盖起来,就能大幅度延缓火焰熄灭的时间,暗火永远比明火要更持久,这样的火种甚至能装在盒子里随身携带,随取随用。
半夏从灶台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金属盒子。
这就是火种。
永恒的火种。
她打开盒子,取出打火机,“啪”地一下把火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