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若是不喜欢,那就算了。”他温柔地说,语音透着淡淡的危险,笼罩在阴影里的俊脸灰暗不已,马车疾驰之下,光影在他的脸上斑驳地交错,突生阴暗的气质。
秦长安紧紧抿着红唇,他越是这么说,越是激发她内心的不快,静默不语的时候,却听到龙厉又说。
“刚才皇后跟朕算了一笔账,不过,朕要告诉你,朕跟你的账不是这么算的。”
当他靠过来的时候,她更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委屈,鼻尖泛酸,忍不住用力捶打他的胸口,他居然还要跟她算账,他不是看了一场舞,心里美滋滋的吗?!
龙厉见她鼻头泛红,眼底有着一层波光,再也不能戏弄她了,霸道地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双臂紧紧箍住她,无论她的拳头怎么击打他的胸膛,他都不生气。
“朕是皇后的男人,皇后这种放牛吃草的态度可不行,你就不怕朕另结新欢?”
“喜新厌旧的,并不只是男人,女人也是。若是婚约也无法让人忠诚,好聚好散的结果也不算太坏——”她气急了,明明她从来不是这么小心眼女人,以前有人故意爬上龙床她都没这么生气,怎么会因为别人区区一眼,就如此心酸,甚至恼羞成怒?
“秦长安,把话收回去。”龙厉板着脸,脸上一寸寸冰霜蔓延,过去他们感情还不深的时候,她就放话过,一旦两人无法走到最后,她决定要甩甩屁股走人,甚至还会把孩子带走,他本以为如今她不会再冒出这样的想法,此刻听了,他更是气得要命!
“谁让你一直忽视朕?”
秦长安经不得激,几乎是叫起来。“龙厉,你有没有良心,这半个月我是怎么讨好你的,是谁拿着鸡毛当令箭!”
见龙厉的眼神里聚集了太多东西,她又斜了他一眼。“皇上这么大的人,是谁都忽视不了的。”
他被噎了一下,轻哼一声,一路上没再说什么。
当晚,龙厉闷不吭声就上了床,把秦长安手里的医书随意一丢,这就压了过去。
帐内,身着白绸里衣的女子跌倒在床上,乌发散乱,脸颊潮红,两只手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握住男人的手。而男人跨坐在她的腰上,一手按住她的肩头,一手跟她对峙,清冷黑眸如同冬夜寒星般跟她对视,眼底翻涌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情愫。
她知道,那是怒火。
明明她才应该生气好吗?!
“你别碰我。”秦长安的气也没消,推搡了他一把,拉好自己翻起来的上衣,重新躺回去。
“这是皇后身为人妻的责任。”龙厉按住,气不打一处来,两人都当了几年夫妻,孩子都生三个了,这张床他还上不了了?
“好啊,那我先听听,皇上作为人夫,你的责任是什么?”秦长安挣扎着坐起身,一副要跟他秉烛夜谈的架势,气势完全不输男人。
“朕的责任?朕的责任就是睡你!”龙厉恶狠狠地凑过去,眼看着薄唇就要吻上去,气愤之余,但又无法阻挡她身上的的香气钻入他的鼻尖,就在他双臂微微收紧的时候,却被秦长安踹了一脚,小腹山传来的力道不小,他虽不至于被踹下床,但也是马上停下来。
秦长安气的要命,他们好端端的说着话,他突然色鬼附身做什么!
“龙厉,你给我听着,今晚我们不把事情说穿说破,谁也别想睡觉!”
龙厉一手压在自己的小腹上,这几年他一直没松懈,虽然称不上是个练家子,但再也不是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只能靠身边侍卫的靖王爷。因此,秦长安动手的时候,他本可以躲开,可是他天生是个无情人,唯独不舍得对她动手,既然如此,就只能生生受了这一脚。
“你说,你到底在耍什么脾气?”她还是觉得不解气,一下子跨坐在他的腰上,狠狠地在他腰际捏了两把。“还敢跟人家舞姬眉来眼去?你当我死了吗!”
下一刻,他没说话,烛光穿透红色的帐幔,落在床上,反射的光线映照着他那张看不出任何喜怒的脸上。
此刻,她发现他的神情好严肃,薄唇紧抿着,目光幽深,正如他在朝廷上,哪怕他脸上有笑,也有种不怒自威的王者之风。
多半时候,他俊美的脸上总是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如此轻蔑,有那么犀利,让人有些心惊胆战的气息,但这样的他,绝不该是出现在他们的床榻上,她几乎觉得满心陌生。
“说完了么?”沉默了许久,他冷淡地问,眼底犹如深泉,难以揣摩内心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她的怒气一点一滴地消散,而龙厉的眼神则越来越深沉,他突然一拍大床,冷峻的表情转瞬即逝,伴随而来的是大笑声。
秦长安则是一副见了鬼的神色,美目怒瞪,以前对他动手动脚多多少少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可今天,她是真的很想揍他。
龙厉自有道理开怀,刚才那一番话,实在太像是他会说的,没想到夫妻几年,两人的言行举止也越来越相似,这便是所谓的夫妻相么?
更让他得意的是,她这回是真吃醋了,明明那个领头的舞娘不过是抬眼看了他一回,两人隔了那么远,就算是暗送秋波,他也不见得理会,她倒是记在心里一整天……以前他认定秦长安跟那些无理取闹又小家子气的女人不同,而如今的她,却俨然成了个醋缸啊。
他如何能够不乐?!
“说完了就睡觉。”他笑完了,一脸平静,试图解开她里衣的系带。
她胡乱拍打他的手:“你要喜欢那些舞姬,明天就给你送到宫里来,天天看都成。”反正她不会跳舞,他很多年就说过,她是一身硬骨头,轻易不对任何人屈服。
“朕完全没有看清楚她们的长相,你这飞醋吃的是不是毫无道理?”自己的欲望早已蠢蠢欲动,在心口翻腾的怒火缓缓下滑,撩出了难以言喻的热潮,他望向秦长安的目光又添了几分热度。
“当场我可没拦着你,你这是在怪我?”她的拳头宛若暴风雨般降临在他身上,但是拳头下的胸膛却是一块硬肉,久了,反而让自己耗费了所有力气。怎么着,他还嫌弃她在当场,碍了他的好事?害的他没看清楚小美人的脸?!
她柔软的长发,狼狈地附在那张小脸上,她就这样抱膝而坐,仰着下巴,瞧着他,就像是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
糟糕。
这下子,真是把人惹急了。
龙厉眉头一皱,忙把人拉到怀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不再放手,薄唇狠狠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瞠目结舌,眼底的雾气还未消散,怒容鲜活,但不知为何,心情居然有些扭捏古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对他动手,还是……
“青青,你应该拦着,因为朕是你的男人,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怎么能让别人觊觎?就算是多看一眼,也是不行的。”龙厉顿了顿,缓了缓语气,对她说。“你也是,你要是在场,就该一巴掌煽到那女人脸上,别人家的男人什么时候轮到她动手动脚。”
秦长安低头沉默,心里紧紧揪着,但心情却莫名变得复杂,明明很生气的,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那领头的舞姬哪里对你动手动脚了?”
他看不清此刻她的表情,拉了拉她的手肘,把她扯到身后,然后对着一脸严厉的沉声回答。
“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很多女人,见了朕,光是用眼神就能把朕扒光了么?”
秦长安耳根一热,反应更快,早已捂住他的嘴,又急又气。“满嘴胡说八道。”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不再说话,倒是用舌尖扫过她温热的手心,果不其然,她马上将手抽走,他再也不给她任何机会,当面给了一个熊抱。
“朕不穿那身龙袍的话,外头的女人肯定早就扑上来了——”
明明此刻的氛围很是紧绷,但听到这句话,秦长安突然被逗笑了一下,但不想就这么算了,还是故意装出冷若冰霜的模样。“我管你穿什么。”
“你喜欢朕穿什么,朕都穿。”他暗示地朝她眨眼。“就是不穿,也可以。”
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你好好说话。”
“嗯。”他平淡地应了一声,把她撩拨的满脸通红之后,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唇。
“以后不许你再给我脸色看。”躺在他的怀里,秦长安的五指穿过他的长发,低声说,她明白,这半个月龙厉就是故意来惩罚她的,因为她打算年年都要去探望蒋思荷。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太在意,却没料到龙厉对她的影响,早已深植内心,他们不只是夫妻,更是亲人,她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在意他的感受。
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将俊脸贴上她的,只听得秦长安悠悠说道。“若是你怪我先斩后奏,我跟你道歉。”
“你认错了?”他讶异地追问。
“是,我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我应该先跟你商量,再答应蒋思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他们那里,但我的确没跟龙奕说任何话,或许他也觉得尴尬,整天都在自己的房间待着——”秦长安的眼神清澈,说的十分真诚恳切。
是他太小气了么?
龙厉扪心自问,此生,他没有任何知己,不清楚秦长安跟蒋思荷为何如此投缘,但他可怕的控制欲,有时候也挺伤人的吧……哪怕是打着爱人的旗号,一旦愈演愈烈,秦长安是不是也会觉得被束缚了身心,两人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被冲淡?她都爽快地认错了,他堂堂大男人,还好意思晾着她,故意戏弄她吗?
“既然皇后诚心诚意地认错了,那么……”他俯视着秦长安殷切期盼的眼神,笑意清冷。“朕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下不为例。”
她笑着点头,心中悬在半空的石头,这才落了地。“你不气了?”
“皇后总是在朕耳边唠叨,怒气伤肝,不是吗?”他懒懒地斜了她一眼,她最常常说的便是要他克制自己的脾气,无奈他的毛病是天生,易怒也是与生俱来,不过自己的女人是学医的,免不了给他灌输各种养生的法子。
秦长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将小手搭在他的腹部。“不痛吧。”
他阴阳怪气地说。“皇后的腿还是很有力道的。”
她什么也不说,给他轻轻揉着,直到自己的手酸了,一抬眼,才发现这恶劣的男人早就睡着了。
给他几分颜色,他就开起了染坊!
她无可奈何地笑了,或许此生爱上龙厉,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考验。他对自己的感情固若金汤,但一旦坏脾气上来,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其实她没说,她之所以回来才跟他说,以后每年都要去小行宫一趟,并不是不顾及他的考虑,而是时间久了,她早已把龙厉当成是自己的一部分。只是这一次,还是让她长了个教训,即便两年过去了,龙厉的那个心结依旧不曾解开……她不该太操之过急,激怒了他,也伤了两人的感情。
栖凤宫。
“明云,你说的是真的吗?竟然还有这事?”秦长安搁下手里的瓜子,在宫里久了,很容易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难得听到一两个有趣的故事,她听的饶有兴味。
“娘娘,可不是吗?若不是我前天给大哥送饭,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的。”说话的人,正是如今的禁卫军统领夫人,将军夫人的明云,今日身上一套绿色华服,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的确跟当年那个头戴小毡帽的宫女判若两人。
她跟陆青铜成亲一年了,婚后的日子过的很美满,原本的头发也已经留长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甜美的小妇人。
三不五时,她就会进宫,遇到不懂的事就跟秦长安讨教,态度很是谦卑。一开始,她常常会感到焦头烂额,但多亏了秦长安跟其他嬷嬷的教诲,她才渐渐像个官夫人该有的沉稳模样。
秦长安跟陆青铜的身份,在朝中依旧不曾揭开,明云紧紧守着这个秘密,名义上,她是秦长安的二嫂,但实际上,秦长安不只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恩人。若不是秦长安也点了头,或许即便她对陆青铜有好感,这门婚事也不会成,她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容貌和才学都很差强人意,甚至还曾经是罪臣之女,本该配不上陆青铜的……
陆青铜对她很好,因为长了她一轮年纪,他凡事总是把她摆在第一位,除了官员之间偶尔的应酬之外,他从不在外头流连忘返。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生活宛若老夫老妻般平淡,可是她就是享受这样的平淡,她跟陆青铜都曾经在年纪很小的时候,成了罪奴,他们有着一段相似的经历,因此更能理解眼下风平浪静的生活,才是他们内心真正渴求的。
“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位洪家小姐总是来见我大哥,不单到铺子里,逢年过节还到大哥家里送东西,娘娘,您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好歹你也是成了亲的,居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人家肯定是看上你大哥了。”秦长安笑着摇头。“而且,你还说了,你大哥一直在拒绝,但人家却能坚持一年,可不就是想追求他吗?”
“追求?”明云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如今在金雁王朝扎根,不知是否远离了民风开放的北漠,连带自己也变得保守了。
“有人喜欢你大哥,不是一件好事吗?那位洪小姐看上去品貌不佳吗?你怎么这副表情?”
“那位小姐长相不差,我们虽然只是照了一面,匆匆说了两句话,但是她看上去挺直爽的,也不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样矫揉造作……只是,我不太清楚,据说她家里也是经商的,按照门户之见,怎么会看上我大哥呢?”
吴鸣依旧一个人住在京郊的那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里,固然他早已是秦长安名下的私产的管事之一,完全可以在京城换一栋更好的宅子,但他却说那里清静。他身为管事,每天都很忙碌,一回到家就是休息,怎么可能招惹上其他女人?
如今,新商法已经推行了一年多,商人的地位也不再那么卑微,尤其是大的商户家族,更不可能如此随便地给女儿找一个出身更低的女婿。
“等等,你说的洪家,该不会是为朝廷开矿的那个洪家吧?”秦长安脑海之中,灵光一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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