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刚刚整顿了超纲,文武百官个个都很知趣,我想花了那么多银子养的,应该不至于都是一些废物吧。”龙厉凉凉一笑,薄唇勾起的模样,总是显出邪气,不太友善。“若都是些废物,我回来了再帮皇兄一一除掉。”
龙奕听得出其中的弦外之音,他为了当仁君,许多肮脏事都交给亲弟弟去做,除了信任他胜过其他臣子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个弟弟跟自己的性情截然相反。还在宫里的时候,这个年纪最小的皇子,虽然一身是病,但却从来不是个软弱可欺的对象,他脾气很坏,性子恶劣,天不怕地不怕,再后来,他整治人的手段变得可怕,整个人看上去也是阴沉沉的,仿佛生来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
而这一点,正适合成为龙奕的左膀右臂,想要笼络人心,软的不行来硬的,那些硬骨头的仇敌,到了龙厉面前,没多少功夫就成了软骨头。
甚至,在一次两人私底下见面的时候,遭遇一批刺客,身为皇子,这样的场面见得不少,等把那七八个黑衣人擒住,龙奕便打算让手下处理了。
但是,龙厉显然是彻底地怒了,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出手了。
龙奕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幕,只因就连自己这个亲哥哥,看到龙厉阴暗可怖的一面。
龙厉俯下身去,对着那个胸口已经中了一刀的刺客冷酷一笑,凉风吹不熄他身上灼烧的烈焰,他将手深入此刻的心口,然后,将那人的心脏挖了出来。
大掌一个收紧,他生生地将手里的活人心脏捏碎,鲜血浸染了上好丝缎裁制而成的红袍,更溅洒到他润白如美玉般的俊美容颜上。
他转过身,像是一抹巨大的红色火焰朝着龙奕走来,龙奕呆住,仿佛连呼吸都随之静止,心跳更是不必说,剧烈的跳动已经超出可以负荷的范围。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兄弟,是一直暗中帮助自己跟龙锦较量的亲弟弟,龙奕还是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跟恶魔一般无疑的弟弟,他还是惊惧恐慌了。那副让人恶心的画面,伴随着新鲜的血腥味,早已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连忙不舒服地将脸别开,不愿再看。
然后,他听到龙厉异常冷漠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想要的,这辈子都要不到了,来日本王便会亲手铲除所有跟随太子的党羽。”
而那件事,至今让龙奕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却没见过那种逼供的方式……虽说龙厉有个可怕的嗜好,便是用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方法刑求抓住的仇敌,可是爱洁如命的他不至于亲自动手,脏了自己的手,但那回他却亲手捏爆了对方的心脏,可见他是愤怒到了极点。
那是四年前的事,是龙厉从春猎回来之后发生的刺杀事件。
沉寂在回忆之中,龙奕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据说那个叫做陆青晚的官奴也是在春猎中因为保护龙厉而死,那么,难道龙厉那日性情大变,甚至反常地亲手处决了刺客,也是因为……被一个官奴的死而刺激到了?!
没来由的,楚白霜先前的话语再度回响在他的耳畔,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悠闲喝茶的男人,眼神一暗再暗。
“朕问你,当初那个陆家的丫头,尸体何在?”
龙厉喝茶的动作,依旧一派平静:“葬在春猎的一个不知名的山头上。”
“你当初不也迷恋了她一阵子,怎么不把她的尸骨捎回来,就把她葬在那么荒凉只有野兽出没的地方?”
“她死了,我便放她自由,让她看看青山绿水,已经是厚待她了。要让我把一具尸体带回来,未免太过晦气。”他笑的极为冷血:“皇兄问这个作甚?”
龙奕回答的理直气壮:“朕已经为陆家平反,只可惜陆青峰已死,陆青铜又下落不明,若是陆家小女儿还在,至少能让她过上贵族生活。”
“还有什么必要?陆家彻底成为过去了。”龙厉眼底的光彩忽明忽暗,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却让人觉得他极为冷静自持。“京城的皇亲贵胄那么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就像是康伯府,树大根深,但短短一个月过去了,不照样已经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三,你总是把事情看的特别透彻。”龙奕寥寥一笑,靖王的名号流传在外,多半都是指向了他性格上的残暴,但偏偏这一个看上去像是贵公子般的男人,却并不是草包一个,相反,他多智近妖,特别擅长玩弄权术。
有时候他不禁想,若龙厉不是他的亲兄弟,在这场皇权的争斗之中,一旦成为龙厉的敌人,他又能全身而退吗?!
答案不言自明,让龙奕搭在茶杯的手指也微微一冷,他说不出的满心烦躁。“常辉,茶凉了,换一壶热茶。”
“皇兄,没事我就先走了。”龙厉站起身来。
“也好,回去整理一下东西,路上小心。”
等人一走,常辉端来热茶,正欲给皇帝倒上一杯,他却不耐烦地挥挥手。
“常辉,你找人去皇家春猎的猎场附近,找找有没有一个女子的坟墓。”
“是,皇上。”
龙厉坐入停在宫门的轿子内,他的唇角抿出一道阴冷的弧度,哪怕在皇帝的面前,他也不曾过度渲染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便是不想让任何人怀疑秦长安的身份。
但一度在此事上头做文章的楚白霜已经被皇帝厌弃了,为何皇帝会突然追问起陆家小女儿的下落?为何再度生出了疑心?
回到了靖王府,他阴沉着脸,直接对谨言吩咐。“当初春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泄漏陆青晚是坠江,记住,她当场就中箭身亡。还有,传话下去,谁要敢把这事捅到宫里,就自己把颈子抹干净了。”
当年把龙锦派来的杀手杀得片甲不留的护卫,至少有三十多人,因为他们忠心护主,一直都是龙厉身边的下属。他要谨言去警告众人,便是不想有人轻而易举被人套出了话,将秦长安再次招出来。
此时此刻的龙厉,冷着脸,简直就像是个活阎王,让这几天总是看到龙厉笑脸的谨言都很不习惯起来。
“爷,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怀疑陆青晚是不是真的死了,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暗暗查清楚一切,首先是在春猎围场那里的坟墓——”
谨言脸色凝重。“幸好爷早有准备。”
他不得不佩服龙厉此人的城府,当初在春猎结束后,他亲眼看到主子每日的脸色都可怕的要命,自打陆青晚坠江之后,那张脸再也没笑过。除了一次,就是命人将龙锦手下十九个杀手的人头搁下,送到专门装猎物的箱子里送去给龙锦的时候,脸上生出一道冷笑。
但那种笑容,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想再看一次,让人惊讶的是,龙厉在春猎的时候除了让龙锦被十九个人头吓得屁滚尿流之外,没有继续追杀龙锦。而在离开春猎围场的前一日,龙厉突然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要他去找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埋在山下。
做属下的,向来对主子惟命是从,并未追问缘由。
在四年后,谨言才明白龙厉四年前的用意,只是为何他早已预见多年后皇帝会追究陆青晚的下落?
“谨言,你想问为何本王会给她造一座坟墓?”龙厉冷清的眼角不禁融化:“说也奇怪,当初眼睁睁看到她坠江那一刻,一个纤弱女子落入江中,又是胸口中了一箭,的确毫无生还可能。但是后来,本王总有一种直觉,仿佛她没死,还在人间……因此,本王给她造了一座坟墓,以防不时之需。”
谨言愣住:“爷那时候就想着,若是陆姑娘还侥幸存活在世上,等找到她,您自然不会让她再用官奴身份?”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女人死在自己眼前,龙厉不信也就算了,还指望着陆青晚没死,心心念念想把人找回来,而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要给她塑造一个全新的身份,不是低贱官奴,而是一个全新的身份。
可是,即便人没死,安上一个新身份之后呢?难道还是想让陆青晚当他的玩物,还是当他名正言顺的女人?给陆青晚一个正大光明门当户对可以跟他站在一起的身份?
一阵阵恶寒从心底深处冒出来,谨言那张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当初主子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他就看不懂龙厉的心思,如今依旧看不懂啊。
龙厉那张阴沉的脸,突然扬起一道笑意,那笑里意味不明。“嗯,本王当然不可能跟一个官奴在一起,总该找个配得上本王的身份,否则,她便是众矢之的,一刻不得安宁。”
“爷,当时人人都以为陆姑娘死了,您居然还想的那么长远——”
他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别羡慕,这就叫心有灵犀,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说她死了,而本王的眼睛也看到了她重伤坠江的场面,但本王却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结果,证明了他的直觉是准确的。
而远在北漠的陆青晚,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干干净净地抹去了自己的痕迹,焕然新生,成为长安郡主。
这两人的行径,虽说目的截然不同,一个为了重新得到,一个为了彻底摆脱,但却是殊途同归。
谨言的眼角微微抽搐,嘴上不敢说,但心里想,他家王爷这也未免太得意了,这算是秀恩爱吗?
“好了,本王马上要带王妃下江南游玩一阵子,不希望在这时候闹出乱子。”龙厉眯了眯森冷的眼,望向远方,眼底的嗜血和杀戮,一闪即逝。
芙蓉园。
秦长安刚从西厢陪伴庄福和如意回来,走到屋内,就看到龙厉坐在内室的床上。
宽敞的内室摆放着两张大床,这些天龙厉都是先陪她入睡,等她睡着后,就回到外面这张床上休息。若她半夜腿抽筋,他总是马上就醒来,用越来越娴熟的技巧按摩她酸痛僵硬的双腿。她很快再度睡着,因为睡的好,气色越发的好,整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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