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勾勾地望向这个男人,那双深邃而高冷的黑眸里,散发出些许揶揄的笑意,这种眼神……突然让她的心跳紊乱。
猝然翻了个身,让他成为被压的那个,秦长安以手肘支在他光裸的胸膛上,俯下小脸,逼近那张面具。
他……在任何危难时刻都陪伴她左右,在血雨腥风中护她周全,在冰冷地窖中给她温暖,她理应全身心信任他,只是,那一抹不安,不知为何还根深蒂固。
明明看过他鬼魅般的丑陋容颜,为何还是会被他眼底的霸道所吸引,甚至隔着面具,几乎隐约看到他此刻嘴角的轻笑,宛若一道阳光,让身处夜深人静的自己,感到分外刺眼!
“阿遥,你想永远留在我身边?”她美眸轻瞥,双颊宛若桃花色,却没有一丝意乱情迷。
“想把我赶走的人,一直都是你。”他的嗓音带着压抑的哑然,扣住她的纤腰,让彼此更加密不可分。
“如果你留下,就不能背叛我,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她的手拂过他臂膀上的伤痕,垂眼的姿态柔美,动人的很。
明遥喉咙紧缩,欲望本就蓬勃汹涌,更别提难得见到她这般柔媚神情,他身躯一震,抓起朱红锦被,彻底将两人覆盖。
锦被下,两具滚烫身躯抵死缠绵,这一夜,很漫长。
明遥一夜没睡。
今夜的他,情绪波动很大,明知她已经开始起疑,却又不得不把戏演到最后。
这半年,他最不屑的儿女情长,却让他甘之如饴。
他们的身心,从未如此靠近,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抱她,占有她,在情欲的热潮中分享那种极致的愉悦。
在他的生命里,他从不缺少女人,但也从未在意过任何一个女人。
事实上,所有女人面对他时,不是惶恐不安,唯唯诺诺,就是趋之若鹜,刻意讨好。
再美的女人,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碗乏味的水酒。
只有秦长安这个女人……不管他尝过几次,想要她的欲望依旧在体内狂妄叫嚣,得到她的一刹那,足以令他忘却所有的卑微隐忍,那种说不出来的快意餍足,在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这条路,再艰辛,也是他选的。
对她,他志在必得!
天亮前,他起身穿衣,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吵醒太过疲惫还在安睡的女人。
绕过主屋,明遥快步走向东边的竹林,那里,惊雷早早地候着。
“爷,这是圣上的密旨。”
拆开一看,他不耐地揉成一团,语气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催我回京,这都第三道圣旨了吧?满朝文武全都是废人吗?缺了我一人,天就要塌下来了?”
“还有一事,那批江湖人成功带走了陆青铜——按照爷的吩咐,一切做的很自然,对方没怀疑。”
明遥扬起手掌,嘴角扬起一抹轻笑,这种感觉真奇怪,他从未想过会跟一个女人成为对手。但此刻,他的确是跟秦长安在见招拆招。
推波助澜,他成全她所有的心愿,她要陆青铜,他就让他们一家团圆。
“这两日,郡主就能得知江南的消息。”
他冷声说,眼里乍现残酷的光芒。“皇帝那里,就说我还未得到心之夙愿,等我周游列国,至少还有一年半载。”
就算对皇兄龙奕,他也不曾告知自己真正的行踪。
他不悦拂袖,朝政大事,去他的吧!
将近黄昏时分,秦长安收到了将军府下人送来的信。
上头是秦峰的笔迹,寥寥数字,却看的她异常安心。
二哥被秘密接回来了!
不但如此,大哥说在打斗中,伤到了靖王龙厉……他的手下慌忙护驾,才让白银有机可乘,带走了陆青铜。
揉碎了信纸,她缓缓坐在暖炉旁,将信纸丢入火焰中,眼波平静。
明遥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一身素丽,长发垂泻,暖融融的火光宛若生成一个迷离光圈,将她笼罩其中。
“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她不曾看向他,表情镇定。
他坐在她身畔,近距离地审视着她的表情,炉火中还残留一角信纸,他黑眸一闪。
“发生什么事了?”半响之后,他才开口。
“好事。”她粲然一笑,跟他四目相对,那双眉目灵动似水,看不到一丝阴霾。
他突然如鲠在喉。
知道“他”受伤,她就这么欢喜?
她对“他”……难道除了恨,除了厌恶,就没有别的?
她垂眸烤火,脸上没了往日的固执,也没了距离感,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掠过她额前的碎发。
两年前,他哪怕眼睁睁看着她死,还无法深刻了解心里对她的那股纠结和不舍是什么,如今,答案再明显不过。
“地方上送来了个铜锅,待会儿我们围炉看雪。”她笑着拍掌,眉目飞扬,有着寻常女子罕见的潇洒。
他心微微一动,本是孤傲难以取悦的性子,却总是因为她一道灿烂笑靥而心神摇曳,握住她的手,反复摩挲着她的指节。
日子久了,就会发现明遥的一举一动仿佛具有天生的威慑力,让人不敢去反对抵抗。想必,他也不会甘于臣服一个女人,情感是一码事,男人的尊严和出生以来就被灌输的观念往往根深蒂固,坚若磐石,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走吧。”他捞起一件柳绿狐狸毛披风,顺手披在她背后,走到凉亭内,下人已经准备好了铜锅和满桌的菜肉。
这里是当地首富的庄子,官员特意把她的住所安排在这儿,便是顾及她的身份。
“北漠最流行冬日吃烫锅,这里盛产牛羊肉,有大片的牧区,肉质鲜美。不过,蔬菜的品种就很不足——”她夹了一筷子羊肉片进去,突然意识到什么,笑着摇头。“我忘了,你才是土生土长的北漠人。”
“我从未跟别人一起吃烫锅。”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看着白烟袅袅,亭子外的飞雪飘舞,“这是第一次。”
“阿遥,你以前可真喜欢摆谱,少爷架子该多大,才不懂跟人分享?”她的嘴角勾起狡黠笑容。
他的脸沉下来,气的牙痒痒,恨不能咬她一口。这牙尖嘴利的女人,无时不刻给他泼冷水。
她浑然不觉尴尬气氛,怡然自得地舀汤吃肉,眉梢微抬,眸子宛若晶亮宝石,一抹笑花镶嵌在她唇角,相当迷人。
他盛怒的眉眼顿时柔和三分,行医的秦长安认真严谨,胆大心细;生活中的秦长安却是个松散爱享受的女子,自由舒适,性情如风;在感情上,又是爱恨分明,宛若一头烈马。
“郡主,刘富贵求见。”
刘富贵正是当地首富,也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圆滚滚的男人身穿华裘,捧着一坛酒紧张地站在不远处。
“让他过来。”
她搁下手里的筷子。
“刘庄主,这些天住在你的庄子,多有叨扰。”她微微一笑,气度从容。
“郡主下榻,蓬荜生辉,是小的全家族的荣耀。小的听说郡主喜欢烫锅,特意送来碧雪烧,吃烫锅怎么能没有好酒呢?”刘富贵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恭维道。
“碧雪烧可是北漠十大名酒之一,我就却之不恭了。”她双臂环胸,笑容可掬,看着刘富贵给自己倒酒,酒液清澈,香气怡人。
“这酒喝多了不上头,是用山泉水酿造而成。”刘富贵倒酒的手有些发抖。
明遥的眼闪过厉光,话锋凌厉:“手这么抖,酒都撒了,还敬什么酒?”
刘富贵肥硕的身子抖了抖,这才注意到秦长安身畔的男人浑身的盛气凌人,那张面具下的精锐双眼,好似能吃人般阴冷。一时间,他竟连话都不会说,磕磕巴巴,满脸涨红。
她不太苟同。“天冷,手抖是正常,刘庄主,下雪天你特意来送酒,辛苦了,请坐。”
刘富贵表情尴尬地坐了下来,被明遥利眸一扫,又开始发抖。
秦长安故作不知,微微一笑,举高酒壶倒了一杯。“我在刘庄主的庄子里一住就是半月,明日我们就离开了,按理说,这杯酒,应该我敬你。”
“使不得啊,郡主,小的只是一个商户……小的不敢。”刘富贵的额头开始冒汗,胖乎乎的双手竟然端不住一杯酒。
“我看你的胆子没那么小。”她缓缓转动杯中酒,轻轻嗅闻一下,愉悦地半眯着眼。“酒是好酒,不过,里面还多了一味料。”
刘富贵顿时面如死灰。
话音刚落,明遥已有动作,一把掐住刘富贵的脖子,很快他的胖脸就发紫发青。
“阿遥,松手。”秦长安俨然浅笑。“刘庄主也是不得已的,他也被下毒了。”
明遥这才松了手,险些窒息的刘富贵瘫坐在地上,一脸颓然,等他清醒,已经控制不住地朝着秦长安磕头谢罪。
“求郡主饶命啊!”
“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罗象——他在一月前说京城长安郡主会来这儿,要我想方设法接近,否则,我们一家老小全都得不到下个月的解药,只能等死……郡主,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绝不敢欺瞒您!”
“你在当地已是首富,却也被牵涉其中,以你的地位,应该知道一批名单。”她将毒酒撒在地上,冰雪消融,雪水瞬间化为紫色。“把你知道的全都写出来,改日我见到圣上,可以让你戴罪立功。”
“我写……”刘富贵将额头磕出血来,老泪纵横。
“还不快滚!”明遥低喝一声,只觉得他的存在太过碍眼扫兴。
刘富贵大松一口气,不停地谢恩,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她却不被影响,继续将肉片在滚水中烫过,沾了酱料,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这个罗象显然操控了一些皇室中人,才会提前知道我要来的消息。”
明遥不动声色,她这般的淡然超脱,泰然自若,如果不是经历了太多事,是无法练就的。
“你此次为皇室立了这么一个大功,就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咀嚼着嘴里的菜:“双方都是有所求,才能做交易,这跟经商是一个道理。”
他没再往下问。
“没想过会在外面过年,今年还多了个阿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她举起茶杯,脸上一派恬静。
那一刻,他不得不说,他从未有过的动容。哪怕那种感觉微妙而短暂,也让他眼神一柔。
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不屑与人亲近的性情,全都让他孤立地存活于世间。
陪伴?
他没想过要任何人的陪伴,也不想要任何人的陪伴。
他却唯独不反感她的陪伴。
两人茶杯相碰,眼神交汇,电光石火,惊涛骇浪,直到重新归于平静,尽在不言中。
吃完烫锅,她懒懒依靠在柱子上,伸出手,任由细碎的雪花飘落在自己的手心。
“往年,你都一个人?”他问。
“我跟大哥一起吃年夜饭,不过如今他跟长公主成婚了,自然有他的生活。”
“如今,你也是两个人了,不用羡慕他们。”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坐着,清冷的语气却好似带一抹诡异的温暖。
秦长安扬唇一笑,顺势环住他的窄腰,周遭安谧无声,她知道明遥身上还有不少谜团,但此刻却不愿再想。
年关是一年最该放松懒惰的时候,白银成功接回二哥,他们陆家三兄妹马上就要团圆……不管金雁王朝给陆家带来多么毁灭性的打击,他们都像是顽强的野草可以在北漠重新扎根而活,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他垂着眼,静静欣赏着怀中的女人,她的眼里是远处庭院的雪景,而他的眼里只有她。白雪飘絮,每一口空气都是冰冷的,但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脏火热跳动着。
直到她在他怀里睡着,夜晚愈发寒凉,他才抱起她,往屋内走去。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