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你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
多么拉仇恨的答案,我是被迫早起,这个始作俑者却一点没有愧疚之心地在这里说着睡不着,我哼了一声,转身推开门,“你睡不着,我可困着呢,我要继续回屋睡觉。”
“啊……”身后传来失落的声音,“那我只能自己玩了。”
我的后牙槽紧了紧,这人怎么回事,跟个小孩子似的,我这才转过身,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他穿着一件白色单衣,外头披了件雪白色的狐裘,头发披散着,站在门口眨巴着眼看着我,不知为何,一个词突然在我脑海里闪过——我见犹怜。我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愧疚来,好像我不陪他玩是犯了多大的罪似的。
我眼珠子转了转,“你一个人不好玩吗?”
他点了点头,我露出了温柔的笑:“要不我找……”
“不要。”我还没说完,便被他干净利落地拒绝。
我气得跳脚:“我还没说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服道:“我要说什么?!”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你是说,要找阿宝陪我玩。”
“……呵呵,”真聪明。
一阵凉风袭来,我全身抖了抖,他抬脚跨出了书房,直向我走来,我还没回过神,便被他一把拽进了屋内,屋里立着好几个大炉子,暖呼呼的,一阵寒气上涌,我只觉得鼻尖痒痒的,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出了一个喷嚏。
肩上一沉,我低头看去,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搭到了我的肩上,他将自己身上的狐裘给了我,“天气这么冷,你出门怎么不知带一件披风?”
我盯着那片白色发呆,想了想,又拿脸在那毛茸茸的狐裘上蹭了蹭,才回道:“忘记了。”
“唉……”一声轻叹在耳边响起,我抬头,见他面露无奈之色地看着我,我摸了摸鼻子,“我身体好着呢,打两个喷嚏就好了。”
“可我不好。”
“啊?”我错愕抬头。
他淡淡陈述:“我身体不好,若你染了风寒,传染给我怎么得了?”
我一口气被他这句话堵在胸口处,下去也不是,上去也不是,硬生生憋住了。
“呼吸。”他语带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我,我终于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赌气般地将身上的狐裘卸下,直接丢到了他身上,“你要是生病了我可担待不起,我是个粗人,一点冷啊冻啊的不算什么,你可不行。”
一阵轻笑声传来,我朝他看去,他眉目柔和,眼中似有点点星光闪过,修长的手在毛茸茸的狐裘上反复摩挲。
我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由得气急败坏道:“你成天没头没脑地笑个不停做什么!”
他突然愣住了,反问道:“我在笑?”
我咚咚咚咚地跑到梳妆台前,将立在上头的一面铜镜拿起,又咚咚咚咚地跑回来往他手里一塞,“你自己看看,这不是在笑,难道是哭不成?”
他将铜镜拿起,缓缓低头朝镜子里看去,半晌,他脸上的表情一松,再抬头时,眼里又染上了一丝笑意:“我真的在笑。”
我有些不忍地看了他半天,终于将手放上了他的额头,“你没发热吧?”可怜的孩子。
触手一片冰凉,我自问自答:“哦,好像没发热,那可能是没睡醒,你快些回去再睡一觉吧,可怜见的。”
“你睡吧,我在你这儿看会子书。”他起身将铜镜原复放到了梳妆台上,回过头来时正好看到了我因为惊讶,所以张得大大的嘴。
“为什么?”我问道,“为什么要在我房间里看书啊?”
“这原是我的房间。”
“可现在是我的了!”我毫不讲理,颇为理直气壮。
“那我问你借来看书。”他从善如流。
“可你在这儿看书,我怎么睡得着!”我差点歇斯底里,狂吼出声了。
他脸上反倒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睡不着正好,陪我说说话。”
好吧,我跟他说不清了,自从昨日从凤栖宫出来以后,他一直神志不清到现在,看样子,还要这么继续持续下去。
我干脆懒得再理他,直接走到床边,衣服也不脱,一下子滚进了棉被中,似乎听到他笑了一声,然后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本书,竟真的坐到蜡烛下认真看了起来。
他像一个幽灵似的,我要侧着耳朵细听才能听到他翻书的声音,可能是怕惊扰到我,所以啊,一定要跑到我房间来看书做什么,真讨厌,害得我都睡不着了……
可我也不敢动,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生怕他察觉出不对来,过了许久,全身都开始不对劲起来了,我终于忍不住朝里翻了个身,他亦将书翻了一页,这一次却没有刻意放轻动作,我没侧着耳朵听也听到了,立刻不满道:“你翻书声音怎么这么大?”
身后却没有丝毫回应,我扭过头朝他看去,他也正看着我,我在被窝里转了个身,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我?”
“你没睡着。”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一个大男人坐在我房间里看书,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心里暗暗腹诽。
“我睡着了,只是被你翻书的声音吵醒了。”我现在完全是说谎话不用打草稿,脱口而出。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我故意的。”
我一咕噜爬了起来,“你怎么这样啊!”
他站起身,将书放到了旁边桌子上,踱步走到了床边,负着手居高临下地弯下了腰,我下意识地朝里头缩了缩,气势一下子一落千丈,可依旧不服气地重复了一遍,不过声音小了许多:“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同他离得这样近,甚至能数清楚他有几根睫毛,终于他嘴角微勾,声音低沉,如同一把上好弦琴:“看你装睡太累,忍不住帮你一把,哦……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