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其一家真是侠义门所杀,那才真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只是如此?”
云海天突然笑了,笑的好似极为开怀。
“你笑什么?”
戚长平忍不住怒喝:“老贼,你一生沽名钓誉,杀我全家还要装作大仁大义,实在是天下第一大恶人!”
“混账!”
云东流勃然大怒,就要上前。
哪知肩膀一沉,回首看去,却是云海天。
云海天微微摇头,继而淡淡开口:
“六十年前,我气脉大成之日起,但凡我要杀之人,纵使藏身六狱魔宗,要杀,也便杀了。”
他的声音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意念,却是他这六十多年来,始终如一的贯彻。
即便是对他无比仇恨的戚长平,听到这话,也沉默了。
因为这是事实。
“我要杀人,在场谁人能活?谁人能逃走?”
云海天环首四顾,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情绪:
“诸位,以为如何?”
一片沉默。
诸多武林中人皆是无言以对。
“云老哥此言,却是牵强。”
那只,云海天身后突然传出一声质疑。
寒峰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如老哥所言,那当年魔宗杀林万万一家,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寒峰.......”
云海天面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这一生,树敌无数,友只两三,寒峰已然是为数不多的之一了。
他突然摇头,长叹一声:
“原来,你也不信我.......”
一声长叹,烈日暴晒之下的所有人,心头却不由的泛起一丝凉意。
这一丝凉意并不强烈,却好似由心底升起。
凉的让人心头发酸,凉的让人想要痛哭。
“这样的强大的‘神’”
远处阴影之下,一袭红衣轻纱之下,无双的脸上浮现一丝惊容。
遥隔数十丈,她的心头都升起一丝悲凉。
她知晓,这不是她自己的感应,而是那云海天的‘神’无比强横,无意间的心情变化便影响了在场所有武林人士,乃至于诸多气脉大成的高手!
这样强大的‘神’,无双从未想过能在一个神脉未成之人身上体悟到。
但同时,她也微微松了口气。
这云海天固然强横无匹,但曾经赤练法王留下的神伤仍在,精神不得圆融,此时终于还是产生了波动。
就如万里无云的晴空上突然浮现一朵云。
虽然微不足道,但却是圆满与不圆满之隔,其中差距之大不可以道理计。
“我还有人证!”
戚长平一咬牙,突然指向了侠义门中的一个消瘦身影。
“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那消瘦汉子抬起头,面无表情回答:
“十七年前的血案,的确是我师所做,那时,我便在一侧。”
“云东风!”
“七师兄!”
“你!”
四周人群顿时哗然。
一众侠义门弟子更是目眦欲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儿子!”
“是他杀了我师兄!”
“就是他!是他奸污了我的女儿!”
云东风这一抬头,之前沉寂的‘苦主’们顿时叫嚷起来,好似终于看到了仇人。
一个个怒吼着,欲要择人而噬。
“云老哥,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沽名钓誉至此!可叹,可笑!”
“我燕苍大好汉子,如何能与你这般人为伍!”
到了此时,一众气脉高手也终于发话,离开。
转瞬之间,云海天身侧除却自己弟子之外,几乎已经一片空空荡荡了。
“云老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
寒峰长叹一声,也走到了对立面。
一时间,千夫所指,众人唾骂,汹涌的杀意,比起曾经的敬重更为狂猛十倍,让一众侠义门弟子脸色苍白,心中绝望。
群情汹涌之下,唯有云海天依旧平静,身子也仍旧笔直,没有一丝变化。
“云老哥,此事其中当有隐情,我南宫庆与你相交多年,断然不信你这种人。”
南宫庆咬牙看向云海天。
“难得南宫兄还信我。”
云海天对其摇摇头,继而看向戚长平:
“说完了?”
“说完......”
戚长平不自觉的点点头,在他看来,云海天此番在劫难逃了。
“云某人一生行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众生,无愧无心,却不想,如此可笑.......”
第三次环顾众人后,云海天长长一叹:
“但又是什么让你们以为,我云某人活了九十岁,连弟子都教不好的?”
“嗯?”
远处阴影之中,无双的面色一变。
果然,就见那云东风突然发出一声大笑,一下跪地,向着云海天扣了三个响头,之后抬起头来,无比嘲讽的看向了戚长平:
“金银虽多,美人虽好,武功虽然精妙,丹药虽然诱人,却如何比得过我师教诲?”
“你!你竟然!”
戚长平勃然色变,身子一转,便要腾空而起。
却只觉无形劲气如山岳镇压而下,将他死死镇压在地。
轰!
在四周武林人士宛如大染坊一般的脸色变化之中,云海天突然脚下一踏,无形气流呼啸而起,宛如无边大海一般呼啸而起,纵横激荡!
霎时间,千百武林人士被其一人横推数丈之外。
继而他发出一声长啸,长臂扬起,一掌横推而去。
轰隆!
偌大侠义门地动山摇,诸多假山纷纷倾倒,土石横飞四溅。
只见一道宛如实质一般,雄浑的不可思议的真气在他一掌推出之刹那喷涌而出。
宛如天河垂落,好似无边汪洋扬波般发出惊涛骇浪一般的声音。
只是刹那,数十丈长空已经被汹涌真气打成了真空,狂猛的气压一下贯穿数十丈,将一座房屋打的离地而起,破碎成漫天烟尘。
“哼!”
阴影灰尘之中,无双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倒飞出去。
一掌而已,竟然如此石破天惊。
所有武林中人齐齐色变,躲藏在众人之内的白仙儿更是脸色苍白至极。
“如此掌力,惊世骇俗!”
红衣掠空,登临侠义门前高耸的旗杆之上,衣衫猎猎:
“侠王爷,不愧是侠王爷!”
无双眼中异彩连连,为云海天的掌力所惊叹。
但她知晓,今日此番,到底不算失败,云海天此时心境绝然没有表面上如此平静。
“白莲心经,原来是那老鸨子的弟子,怪不得如此阴损!”
一掌击出,云海天长袍猎猎,面色冷凝。
却是没有继续出手。
只因远处一道极致锋芒之气已经冲霄而起。
那刀意锋锐至极,冲天而起几乎要刺破天穹,搅乱云层一般。
“女人,到底难成大器!”
遥隔千百丈之远,丰青玄的声音却似刺破了虚空,清晰的回荡在整个侠义门中。
而在话音垂落之间,他的身影已经由远而进,来到了侠义门前。
此话,却是对旗杆之上的无双所说。
“云海天!你果然不曾让我失望!”
纵使相隔重重屋舍,丰青玄却似与云海天相对而立般,发出淡淡声音。
“到底是让你成了气候。”
云海天大袖飘飘,眸光沉凝:
“那便一并杀了,让那老魔头也痛上一痛!”
“老家伙,你想的未免太多!”
丰青玄淡淡一笑,冷冽如刀锋的眸光却是看向了无双:
“今日之后,你便是本圣子胯下玩物了。”
“丰青玄!你以为,就只如此吗?”
闻听此言,出乎意料的是,无双反而不怒,面纱之后无瑕的玉容之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来:
“你莫非忘了,我最擅长的,是夺魂大法吗?”
“什么?”
丰青玄心头一震,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就在无双话音垂落之刹那,侠义门中陡然传出千万道破空之声!
“赤练破气针!”
丰青玄面色顿时阴沉下去。
气脉大成之时,气脉网络遍布周身,形成一层无时无刻不在防御自身的真气网络。
这一层气脉网络贯穿筋骨皮膜,坚韧的超乎想象。
若不是极度锋锐,或者是绝对碾压的力量,等闲的手段根本伤不到气脉高手。
能够击杀气脉的暗器,只有寥寥无几,朝廷的破脉针,六狱魔宗的赤练破气针就是这般暗器。
“云东流!!!”
果不其然,侠义门中道道凄厉的惨叫声都无法掩盖的怒吼声响起。
“怎么可能!”
大厅之前诸多侠义门弟子目眦欲裂,难以置信。
最后一下抱起发动暗器的,竟然是从始至终都跟在云海天身侧的云东流!
“东流!”
面上尽赤的云海天一掌拍击而下,澎湃真气鼓荡着,就要一掌拍死云东流。
但最后一刻,他的真气突然一收,重重一掌将云东流打出十多丈高空,几个翻滚抛飞到侠义门之外!
重重的跌落尘埃之中。
“噗!”
随即,云海天雄壮的身子一晃,喷出一口滚烫如岩浆的黑色血液。
“老师!”
“侠王!”
“云老哥!”
四周的武林人士全都蜂拥而来。
南宫庆等人面露痛苦之色:
“云老哥,你,你为什么?”
“咳咳!”
云海天一手一挥,荡开众人,踏步向着侠义门外走去:
“来者是客,若死,当死于吾后!”
纵使距离极近,即使猝不及防,以他的手段了,也足以躲过那赤练破气针了。
但若是他躲开,那一波暗器之下,此地武林人士必然要死十之七八。
此地是侠义门。
他是云海天。
发暗器的是他徒弟。
他如何躲?
怎能躲?
“无双!!!”
侠义门前宽阔空地之上,丰青玄扬天怒吼,就要拔刀。
但那无双发声之时便已远远退开百多丈,只留下一声轻笑:
“云海天尚未死去,垂死之挣扎,也未必不能助你破开那道门槛,此刀你若发于我,可就是半丝机会都没有了!”
“贱人,贱人!!”
丰青玄心中杀机炙烈,但微微犹豫后,还是松开了长刀。
因为此时那面色赤红,身子却依旧挺拔的云海天,已然走出了大门,与他遥遥相望。
虎老余威在,此时重伤在身,其气息却远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多。
让他都不敢大意。
气势一下为之,剑拔弩张!
呼呼呼~
扬起的气流灰尘四散之中。
云海天身子矗立如山,泛红的眸光目视丰青玄:
“你我,同死!”
“老东西.......”
丰青玄大氅扬起,手掌下按于长刀之上,刀出半寸,寒光已经几欲喷薄而出。
唏律律~~~
便在此时,一场高亢入云的马嘶之声破空扬起。
众人看去。
只见远处风尘滚滚如龙间,一白袍道人骑红马绝尘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