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这十年来读过书的人中,他和周小小是个异类,触类旁通,夫子也在刻意培育他,读史观今,岂能不明白这点粗浅道理。
转念想来,夫子如此淡定,必然已有对策。
于是起身,“夫子,我回去了。”
小萝莉从厨房出来,笑眯眯的拉着李汝鱼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摇晃着,巧笑倩兮,恍若一夜春风来,“夫子,我也回去了。”
李夫子嘴角抽了抽,吃了好大一碗狗粮,没好气的挥手,“走,都走!”
李汝鱼走了几步,忽然回首端详着夫子,认真的说道:“夫子,您难道没有发现,这十年来您的容貌发生了些许变化。”
不是单纯的衰老。
李夫子愣住,他发现了什么?
叹了口气,酝酿了一番措辞,确保不会晴空起惊雷,“人啊,被时间雕刻着,终究是会改变的,人生便如那滚滚东逝水。你不见那青柳江水如天上来,飞流出莽山,东逝入海不归,你不见有人朝露晨时起床观镜衣,青丝漫头,夕暮闲时临碧波,便已是霜发月白。”
好好的一句诗,却不得不分拆如是。
李汝鱼眼睛一亮,叹道:“夫子好才情。”
李夫子嗯哼了一声,这也算才情?
小子没见识,夫子我啊,当年斗酒诗三百,那才叫才情,曹植那种七步诗在夫子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若是告诉你这句话本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你小子不知道会惊艳成什么样。
当年可是轰动了大唐天下。
忽然有点期待。
很想等得那一日,李汝鱼儿孙满堂,自己斗酒诗三百,随意挥洒泼墨,让这小子满堂儿孙惊为天人……
会很惬意罢。
想得正舒爽时候,却见得李汝鱼一脸的不安,忐忑说道:“夫子,我想了个下句。”
李夫子茫然。
李汝鱼却轻声吟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顿了下,“夫子以为何?”
李夫子口瞪目呆,愣愣的看着李汝鱼,惊为天人。
他也有这等才情……
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诗句,只不过因为这方天地的限制,自己不能说,一旦说出来,那几次炸而不落的闷雷就会劈下,落得个黄巢一般的下场。
是巧合吗?
又或者说,他也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有着天大抱负……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汝鱼久久没有等到夫子的指点,以为自己想的下句不算出彩,想来也是,夫子不止一次说过,读书自己不如小小。
也许夫子的下一句,更惊艳。
于是拉着小萝莉的手鞠躬行礼,转身离去。
夜风中,一高一矮两身影,渐行渐远。
李夫子喟叹了一声。
这才是嫡传弟子啊……
起身,回到屋里拿出落上一层尘埃的铜镜,看着镜子里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五官有些陌生和久远的熟悉,十几年了,自己苍老了许多。
容颜却逐渐如昔。
也许再要得几年,自己这张脸就会和当年一样,那个迷倒万千少女的青莲居士……
不再斗酒诗三百,一剑破甲士。
可人间依然有青莲。
终有得那一日,我要这天地,再不能阻我才情如海。
但这,需等北冥大鱼上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