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材.....”
“这腿.....”
“这尾部曲线......”
“完美啊......”
养殖中心内。
周善院士双眼放光的看着面前的六头母驴,嘴里头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作为当代知名的动物分子遗传育种学专家。
周善对于本土驴这种近乎绝迹的宝贵物种,有着超乎常人的喜爱与狂热。
毕竟对于一位生物学家来说。
最令他感到揪心的事情不是小脚趾磕到了衣柜边角,而是亲眼看着某个物种彻底灭绝却无能为力。
当初周善入狱后。
他所养殖的那几头本土驴被带走安乐死,一度让这位生物学大佬认为自己亲手断送了本土驴这个华夏特有的驴种。
但随着驴兄驴妹的出现,以及这六头本土母驴的抵达......
毫不夸张的说。
周善感到了救赎。
过了片刻。
一位看上去三十出头、梳着单马尾的女子快步来到周善身边,将一叠文件递给了周善:
“老...唔,周主任,这是我们对六头本土母驴做出的育种报告,请您过目。”
周善将报告接过,道谢道:
“辛苦了,小周。”
小周回了句不客气,又朝徐云和郑祖礼节性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现场。
“小周是我以前在华农带的一位学生,能力很强,我被解职的时候,她才刚刚上到研一。”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周善感慨一叹:
“受我的牵连,小周后来被分到了其他课题组,研究生生涯过的很不如意,毕业后还被分到了某个偏远地区的研究所。”
“不过前一段在我联系她的时候,她还是选择加入了我的团队,只是如今没法叫我老师咯。”
徐云和郑祖闻言默然。
当初的周善除了院士身份外,还是华农大学的农业生物技术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
种种光环加在身上,能够进入他课题组的基本上都是天赋与能力很强的未来之星。
说他们能达到院士诺奖之类的高度可能有点夸张,但四十岁....甚至三十五岁之前,评个正高职称基本上毫无压力。
可后来随着周善入狱。
那二三十号人基本上都被扫到了没什么前景的课题组,并且在组内也都大多被排斥。
在周善当初带的学生中。
有17人在读完硕士研三后直接选择了毕业,四人肄业,只有三人继续读起了博士研究生。
徐云甚至听说有人因为跟过周善的原因,在毕业后找不到合适工作,只能去做保险电销。
真是何其可叹......
“算了,不说这些了。”
接着很快。
周善便摆了摆手,驱散了一份沉闷:
“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还是看看现在吧。”
说着他将文件抖了两下,扶了扶眼镜,认真看了起来。
“白细胞数目平均数值7.7Χ10∧9/L,低值6.5Χ10∧9/L,峰值9.3Χ10∧9/L.....”
“红细胞积压平均数值0.37......”
“平均血小板体积11fl......”
“平均红细胞血红蛋白含量14.3Pg......”
“嗜碱性粒细胞1.3%......”
数分钟后。
周善将文件重新合上,沉吟片刻,对徐云说道:
“小徐啊,看来科大东苑的豆浆,短期内恐怕没法用石磨了。”
徐云闻言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
“周院士,您的意思是......”
周善嗯了一声,扬了扬手中的报告,肯定道:
“没错,根据检测报告,六头本土母驴的身体条件都很健康,非常适合生育。”
“同时由于长期没有公驴交配,它们体内的雌性激素堆积的也不少了,所以.......”
“接下来可以让驴兄停止拉磨,把它运到养殖中心这边来喷豆浆了。”
徐云顿时重重的一点头:
“没问题。”
只要这六头母驴能够顺利怀孕......
算上驴妹怀上的那一胎,接下来将会有七头甚至更多小驴崽子诞生。
如此一来。
驴毛的供应便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了。
随后看着正在吃草的六头本土母驴,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周善道:
“对了,周院士,我有个问题啊——驴的近亲繁殖的弊端有办法修正或者优化过来吗?”
徐云口中的近亲繁殖不是指马和驴生出来骡子的杂交行为,而是学术上的定义:
指两只动物在三代以内有共同祖先下的交配行为。
自然界中的野生动物大都会规避近亲繁殖,所以如今动物的近亲繁殖,大多出现于人工干预的环境。
在学术研究上。
这是人类为了得到某一种动物性状高度一致的主要手段。
简单的说.......
就是人对动物纯种的选育。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鸽子的育种。
比如在赛鸽的育种中,人们会选取两只非常善于飞行,而且对路线的记忆强的鸽子进行繁殖。
而在它们繁殖的后代中,再选取两只最优的后代再进行近亲繁殖。
这样产生优质赛鸽的几率就会大幅度提高,而且近亲繁殖的后代也被称为纯种鸽子。
除了鸽子外。
近亲繁殖的育种方式也被应用于其他家养的动物身上,比如兔子、马、猫、狗等等。
另外还有回交概念,字面上自己理解就成了。
但另一方面。
动物的近亲繁殖虽然可以得到更具有某些特性的动物,但它们的基因却会存在很大的缺陷。
以驴为例。
近亲繁殖产出的驴身形大多瘦小,并且普遍患有先天器官衰竭,极其容易夭折。
虽然通过人工干预的近亲繁殖,有机会筛选出毛发旺盛的本土驴个体。
但从生命角度上来说,这其实并不友好。
徐云不是那种特别有圣母心的人,但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至少让他为了毛发而培育出一堆一两年就夭折的本土驴,这种事儿确实不太地道。
眼下他手上只有一头驴兄和七头本土母驴,后代无论性别如何,近亲繁殖基本上是必然结果。
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至少要对得起和自己从北宋副本回来的驴兄吧?
好歹也算是患难与共过呢......
面对徐云的疑问,周善的脸上很快扬起了一丝笑容:
“小徐,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目前我们的本土驴样本只有一头公驴,所以可以预见的是,近亲繁殖是一件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除非找到另一头本土公驴。”
“可如今连郑理事长的人脉都只能找到这六头母驴,本土公驴存在的可能性就不太高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在接下来的研究中,把精力投放到如何中和本土驴近亲繁殖带来的弊端,也就是功能基因重组这方面上去。”
“功能基因重组吗.....”
徐云摸了摸下巴,虚心请教道:
“周院士,这个方向我不太了解,您能说说动物功能基因重组的成功率怎么样吗?”
周善轻轻摇了头,脸色谈不上凝重,但也不怎么轻松:
“说实话,成功率不太高。”
“目前针对动物近亲繁殖的功能基因重组技术相对比较局限,运用比较多的就是在Cas9的区段上做些定点处理,但依旧会出现器官衰竭的情况。”
“这点其实从新闻上也能看出来一二——如果技术成熟的话,很多诸如狮虎兽之类的动物就有全新的未来了,相关新闻必然会很有热度。”
说着周善顿了顿,在徐云开口之前又继续道:
“不过有个好消息是,不久前这方面出现了一些突破的迹象——虽然不明显,但确实很有前景。”
“nature上有篇叫做《Inherent mosaicism and extensive mutation of human placentas》的文章表示,人体的很多基因异常会被胎盘‘收编’,留下正常的继续前行。”
“驴这种生物同样拥有胎盘,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觉得或许有机会取得一些突破。”
“反正离小驴出生还有一年左右,小驴到性成熟期也要半年以上,咱们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徐云赞同的点了点头。
正如周善所说。
相较于其他情况,功能基因重组这块的时间限制倒没那么紧张。
“对了。”
说道基因重组,周善又一拍脑门,记起什么:
“小徐,差点忘了一件事——我们针对本土驴研发的增毛剂差不多也快搞出来了,刚好可以配套着这六头母驴一起实验。”
“增毛剂?”
徐云闻言愣了几秒钟,旋即便瞪大了眼睛:
“周院士,您说的是真的?”
周善点点头,对着几头母驴比划了几下,解释道:
“嗯,我们通过对本土驴毛发的分析,发现它的毛囊对提取自獐牙菜内的齐墩果酸非常敏感。”
“平均1.0mg/ml齐墩果酸,便可以在模拟状态下加快17.6%的毛发生长速度。”
“另外根据我们的研究,DHT对驴毛囊的侵害效果也很高。”
“所以我们尝试了RU58841作为AR结合剂,避免DHT侵入毛囊细胞——这部分实验的对象主要是杂交驴和巴基斯坦驴,不过效果同样喜人。”
“因此等这次驴兄送过来以后,我准备先让它试试这两款增毛剂,有效的话就普及到所以本土驴身上。”
“太好了!”
徐云闻言双掌一合,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喜:
“如果增毛剂有效,配合上这新到来的六头本土驴,我们很多项目的步幅就可以再大一些了。”
“周院士,您恐怕不知道,现在外头很多人都在等着咱们的牙膏上市呢。”
听闻此言。
一旁的郑祖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不久前。
随着舆情口碑的逆转,不但‘一个螂灭’的产品销量得到了提高,
徐云等人试售的100支清照牌易安菌牙膏,也纷纷都被抢购一空。
如今第一批用户已经产生了反馈,虽然评论总数不多,但评价内容几乎把清照牌牙膏捧到了天上去。
毕竟这玩意儿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同时比起第五代吡虫啉,牙膏市场的量级何止大上五倍十倍?
奈何由于驴毛限制,牙膏生产的速度基本上和挤牙膏差不多。
因此如果驴毛可以无限供应。
这就代表着易安菌可以大量扩列,届时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随后徐云继续和郑祖以及周善聊了些内容,又调戏了一番六头驴妹,然后绑着裤腰带神清气爽的离开了养殖中心。
.........
离开养殖中心后。
徐云到停车场与田良伟会合,二人一同回到了科大校内。
今天除了迎接卢潇之外,徐云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
孤点粒子的长期存储研究,已经达到了最关键的节点。
作为项目负责人以及技术上的‘主攻手’,徐云当然要亲自到场。
当他赶到实验室的时候。
包括陆朝阳在内,项目组的所有成员都已经先一步到了现场。
嗯,陆朝阳小组也来了。
虽然陆朝阳和徐云在完成首日的孤点粒子基态化处理后,就已经各自分成了两个课题组。
但在这种关键节点并且人手奇缺的时候,大家多少都会过来义务性的帮个忙。
当然了。
前提是要两个课题组关系好才行。
现实中有些面和心不和的项目组,如果贸然请对方帮忙,保不齐就在某些环节“不小心”给你出了差错。
“唐博士好.....”
“张姐早啊。”
“叶学妹吃了吗?”
随后徐云与众人打好招呼,快步来到了操作台边。
早先的时候提及过。
徐云他们做基态化实验的时候,运用到的束流管通道是一条埋在地下、周长四百多米的圆形管道。
但在现实中,重力梯度仪可是要上天的。
所以想要把孤点粒子在重力梯度仪上使用,徐云他们就必须要完成另一件事:
将变成实体的孤点粒子长期储存起来。
可孤点粒子在基态化处理后,拥有实体的时间只有短短十五秒。
而重力梯度仪应用阶段需要的稳态时长最少都是数个小时起步,因此这方面就必须要有所突破才行。
如今经过一个多月的研究,徐云总算想到了一个新方案。
待徐云落位后。
一直在负责设备管理的唐飞扶了扶眼镜,开口道:
“徐博士,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调好了设备,随时都可以开始试验。”
徐云朝他点头致意:
“很好,辛苦大家了。”
说完他又与陆朝阳低语了几句,轻咳一声,对台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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