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走行的人,还是当朝为官的人,几乎全已认定六起灭门凶手就是百鬼窟的当家窟主。
可水仙仙这当事人反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
因为不能肯定。
所以她并不知道。
这与近来常闻诽语截然不同的一番话叫离上殇起了几分微愣,顿了些许随后看着水仙仙,直凝的视线就好像想从她身上看出点旁的什么。
可是没有。
从水仙仙的眼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潜伏下的隐,就这般对凝片许,静忖略稍后,离上殇开口问道:“为什么说不知道?你不是说那夜你亲眼看到的,一个女人,身着血衣的女人,杀了你全家。”
思忆那夜,水仙仙的眸中再度染了仇伤,伤绝如水般几乎要从她的眸中渗出。
痛。
恨。
经历过那样的夜晚,不管是谁心里头肯定都透溢着恨,恨不得亲手抓到残害一家的真凶,恨不得亲手要了她的性命,为一家上下报仇雪恨。
水仙仙是恨的,离上殇看得出来,可饶是看出她眼里的痛,眼里的恨,她仍是听到水仙仙说道。
“那一夜我的确看到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身上穿着一件血衣,就如女鬼一般出现在家里,抬手之下瞬息就要了长工大哥的性命。钟爱血衣,出手便要夺人性命,百鬼窟那个女人江湖上都是这么说她的,说她冷血,说她戾性,说她杀人如麻凶暴至残。可是我却觉着,或许,也许并非这样。”
轻轻喃出的话,也不知是在应答离上殇刚刚的询,还是在喃语自己的思,水仙仙看向离上殇说道:“离姑娘,这段时日亏得离姑娘陪着我,开解我,才撑着我走了下来不至于了结自己随了父母一道下了黄泉。所以对于离姑娘,我已将姑娘你当做能说心里话的朋友,所以有些事,我也只同姑娘你说。江湖上都在传,就连赵大人他们也说杀害我一家上下的必是那个百鬼窟的女人,可不知为何,我总觉着,不一定。”
这还是除了白泽远外头一个相信凶手非她的人,看着水仙仙,听着她不知此语可说不可说的纠结,离上殇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摇了头,水仙仙蹙眉说道:“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着不会是她。虽然江湖上都传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女子,便是邪魔,又能真邪到何地?再说了,我爹以前是走江湖的没错,可我爹早已退隐江湖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我从未见过我爹重涉江湖事,甚至都没跟以前的江湖朋友有什么往来,跟那邪魔歪道就更不可能结下什么恩怨。我实在想不明白,无仇无怨的那人为何要杀我一家?就算是邪魔之人,也没有无缘无故杀人的理啊。”
水家不曾同百鬼窟结下仇怨,她爹更是跟江湖上走行的朋友全都断了联系,就算那夜她亲眼看到一袭血衣要了自家上下所有家人的性命,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下,在真正的凶手没有落网前,要水仙仙如同江湖那些侠者那般直接认定杀人之人就是百鬼窟的当家窟主。
潜意识下她总觉着这事过于武断。
水仙仙的性,就是如此,平柔温情,是种很容易叫人喜欢上的性格。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眉目中又是痛愁又是淡疑的神色,离上殇那处不知为何竟是笑了。
“噗”的一声笑,叫水仙仙那处更是纠了,稍抿了唇看着离上殇,水仙仙问道:“离姑娘,你笑什么?难道是我刚刚说了什么不当说的话。”
笑着连摇,只是摇头却没语应,再连笑笑“啧”几声后,离上殇说道:“没想到看得最清的竟是你这个受害者,这个世道啊,还真有趣啊。”
奇着锁了眉,水仙仙问道:“何为看得最清?”
没有解应,又是几声的“啧啧”叹笑,离上殇说道:“没什么,只是想感叹这于阳洲的知府还不如你一个姑娘家,看事看得透彻。你的家人到底是不是死于百鬼窟之手,我这儿暂且是不能给你什么准确的答复,不过也如你刚刚猜的那样,人家与你家无仇无怨的,凭着干嘛杀你全家?闲得没事干就瞅上你家了,纯粹杀来玩?这种话甩出去傻子也不信。你家既遭这等祸事,肯定有内隐,这是必然的,要不茫茫人海平白招难,且不说几率小得可怜,便是真有这事?也没那么倒霉落到你家身上。所以你家既遭此劫,我个人觉着……”
话到这处顿住,见着离上殇休了顿,水仙仙急忙问道:“离姑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离上殇道:“发现,到说不上有没有发现,不过世间有劫就有果,就算你家的难不是因你爹开罪了谁引招来的,也肯定内藏了什么旁的根由。或许是你家藏了什么宝贝叫人窥上了,又或者是你爹藏了什么秘密,叫人知了。”
杀身之事,不是为宝就是为秘,正常情况下也就这两种可能。道言这两种可能,纯是离上殇信口言出的道,谁知这话才刚落后,水仙仙那处竟是蹙静了眉,不知思了什么。
蹙着眉,想着事,浅顿了稍许后,水仙仙突然开口说道:“因了什么嘛?这么说来,我总觉着我爹心里头好像藏了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