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是梁军。明明黑点压境,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将这小小的数万之众的复唐军摧垮,可是小小的延平江则硬生生阻了他的去路。
夙御天盯着青州和卢川两个红点,眼中阴沉的怒火几乎将这两点盯破。他太低估东方卿了,本以为他不擅打仗,没有想到他却深知这两处的重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紧紧遏制梁军南下的脚步。
水军,水战,还有唐地复杂又多变的地形,外加现在雨季,延平江一带一片泽国,原先探得的地形根本无法借鉴。现在十万大军被困江右,人吃马嚼靡费巨大,而且雨季之后必有疫病,到时候兵马聚集在一起更是隐患无穷。
一件件行军难事一一浮上心头,夙御天的面色阴晴不定,底下的将军们亦是眉心不展。唐国打过一次,不过当时是寒冬季节,梁国兵强马壮,准备充分,又加上蓄谋已久。
可是如今刚和秦国跃龙关之战结束,国中兵员不够,粮草不足,人人厌战,更加上……对手是东方卿!
那个曾经为梁国国士的男人。
他熟知所有梁国朝堂上下,又深知梁国军中实力。与秦国对阵他们只要凭着孤勇,可是面对这熟知自己的对手,他们深深感到了无力。
先前的宝州府之战便是如此,明明已将三万复唐军围死,可是却又硬生生被东方卿带着五千水师截断粮道,围魏救赵破开重围扬长而去。
这样的憋屈不要说夙御天了,换成谁都要吐血三升。难怪一向很少杀俘立威的夙御天也怒斩一千颗人头向东方卿发泄怒火。
想到此处,不少将军们的议论声渐渐停了。议事厅中所有的视线看向坐在最上首的新帝——夙御天。
夙御天锐利的目光一扫众人,声音冷冰:“这天,还要下多少时日的雨?”
众将被问住,纷纷汗颜。最后还是江梅川道:“启禀皇上,按着往年的雨水算,还要十天左右。若要行军也要再等五日方可。”
“那便是十五日。”夙御天面无表情,“时间太久了,不成。”
底下将军们顿时面面相觑。
江梅川沉吟:“皇上的意思是……”
“五日后开拔,直逼青川。战船不够就去沿江搜罗,朕要让复唐军无喘息机会。”夙御天冷冷说完,转身便离开了议事厅。
众将军们急忙跪地恭送。不过起来时一个个面露苦色。五天太短了。先不说延平江两岸早就没有船只,就是有了船只也缺会水性会划船的水手。
徐世杰是夙御天麾下的老人。他上前对江梅川抱拳道:“江大人,眼下这情形您也看见了。皇上的旨意真的是……有点难为啊。”
江梅川叹气:“这下官如何不知?只是皇上金口玉言,圣命难违……”
徐世杰面上忧色重重:“先是斩了一千的战俘,现下又是如此。皇上是不是……”
江梅川急忙止住他的话。此时内侍前来:“江大人,皇上召见您。”
江梅川前去。
下了一整天的雨已经变成丝丝细雨,江梅川在内侍的领路下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回廊尽处是一方六角凉亭。
雨帘交织,夙御天孤零零站着,身影有说不出的寂寥。
江梅川想起这些日子来那些隐约传言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也没有想到那女子的骤然离去竟能隐隐搅动天下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