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跪在地上,只低头做仓惶状。
赟启低声一声,又问一遍,“傅大人就没有别的事可奏吗?”
这是在点醒她,傅遥自是明白。她也知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臣偶然得了一本账簿,里面记了不少朝廷官员收受贿赂的记录。”她说着偷眼往后瞧了一眼,后面跪着乌丫丫上百官员,那几百双眼睛像一支支弦上的箭,直对着她的后面,顷刻之间她已经成马蜂窝了。
她叹息,这还没开口呢就这样了?
皇上的双眼跟小刀子似地戳她脸上,后有箭,前有刀,她的命怎么这么惨?
面对皇上的刀她也不敢怠慢,正色道:“包括受贿人的名字和账目,五品以上的一百多口子,还请皇上龙目御览。”
赟启没接,对下环视一眼,“这些人都在你参劾之列吗?”
傅遥道:“皇上要问臣参多少人吗?”
“你有话直说,不必隐晦。”
傅遥站起来,“臣只参一个,就是臣自己。”
赟启微微一怔,只见她一脸悔恨道:“臣本来想有一个参一个的,可是当是臣心里有愧啊,臣也在贪腐之列,有何颜面参别人?马如云送了两万两银子,臣原本不想要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手就伸出去了……”
她说着狠狠拍了自己手背两下,“都怪你,这双手臭手,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这……都怪臣意志力不坚,可是受贿的感觉好啊,银子握在手里心是热的,臣一年的俸禄不过几百两银子,这够臣花销好多年了。”
赟启的脸色瞬间阴暗起来,她这一番话可说得太有深意了,这是在给谁找借口呢?
傅遥见他脸色不对,立马换了张刚毅面孔,慷慨激昂道:“当官受贿有哪个是明来明去的,有哪个不是明公暗私,床底下做交易啊?不信就照着这上面问,哪一个都能给你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给我,我收了,那就是别想跑,那就跟这上面所有人一样,那就是贪赃枉法,那就是鱼肉百姓,拉出一个宰一个,绝没冤枉的。”
说到后来居然伏地大哭,“皇上,臣有罪啊,实在是奇耻大辱,罪不能绕啊。请皇上责罚臣之罪。”
赟启心道,好你个傅遥,让你办一点事,唧唧歪歪的,以为先把自己搭进去,下面的事就不用做了吗?
低喝一声,“傅遥,你就不怕死吗?”
“回皇上,那要分怎么说,臣有办案的由头,收受贿赂,那是为了赈灾,后来那些钱不是前去赈济灾民了吗?再加上自首,还不至于够上砍脑袋的罪吧?”
腆着脸笑成一朵花,“皇上受贿舒服啊,有钱好啊,马如云那宅子多漂亮啊,要花有花,要草有草,臣住着这些时日都住上瘾了,也巴不得能有一套那样的宅子,这不叫着傅小玉在杭州城也买一套,就算不能一模一样,小一点也是没问题的。”
这是故意扯开话题了,赟启心里这个恨呀,明知这是又被她摆了一道,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她这摆明了不想参奏上百官员了,可人家不是说了嘛,够不上砍头,挺多是个罢官免职了。都已经辞官了,还罢个屁官吗?
心里恨得都冒出水来了,故意拿话挑她,“那账簿中所涉及官员该如何?”
傅遥复又磕头,“皇上有一个杀一个,杀一儆百,先拿我第一个人开刀就是。”
李玉华远远的看见这一幕,好险没笑出声来,这个傅遥还真有点意思,拿她开刀,她什么罪都没有,还开什么刀啊?
这个时候苏灵幻已经从人群中悄悄退了下去,他跪的偏远,别人的注意力都在上面,一时也没人发现。
李玉华看见他,不由笑道:“你如何出来了?”
苏灵幻轻笑,“是想看看三爷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五十万两银子都入了你的腰包了,咱们是银钱两讫,早就没半分瓜葛了。”
“我问的是这账簿,这原是三爷手中的东西,如何到了傅遥手中?”
“自是被她偷去的。”
他冷笑,“凭三爷的本事如何叫人把重要的东西偷去吗?”
李玉华吟吟笑着,他手里的东西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被人盗去,不过谁叫他生来喜欢看戏呢,他一个人能牵出这么多人,把个大逊国朝廷搅合的乌烟瘴气的,这么好的一出戏,若不让人登台唱一唱,岂不是太可惜了?何况这个朝廷是别人的,又不是他的,出什么乱子于他何干?他只管守住自己在乎的东西就好了。
至于这个苏灵幻,以后还有用,自不能叫他卷进这场风波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