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今日又没带披风,想放慢速度,但有人等不及,兴许,迟一下下,就耽搁了唯一能救回祈天澈的机会。
硬下心来,他圈紧她,加速前进。在经过一摊布匹的时候,丢下一锭银子,弯腰扯来一匹布,水蓝色的布料在马儿疾奔中散开来。
他手臂一扬,遮在她身前,为她挡去疾奔中所产生的疾风。
“赶着救人呢。”璎珞嘀咕埋怨,捂住胸口的双手却是顺从地按住绸布的两边。
见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拂了自己的好意,斐然放下心来。
……
跟斐然回到行宫,看着那个死活都不愿接受自己的男人已死了的事实的女子,璎珞好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走,若她不走,也许,事情还不至于这般糟糕。
怀瑾看到她的第一眼,她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绝处逢生的眼神,也就是说她是她绝望中唯一的希望。
她上前,诊脉,施针,所有能用来救他的方法都用上了,最后,没有用。
她缓缓抬头,看向身后同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一干人等,对上那一双双死灰复燃的眼睛,她真的不忍。
可是——
她轻轻地放下祈天澈已然开始僵硬的手,回身,万般不忍地对他们道,“对不起。”
甚至,她都不敢去看怀瑾,不敢面对她从希望到绝望的表情。
她知道的,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可怀瑾依然坚信他没死,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要挟,不让任何人动他的尸首。
而今,她这般说,比杀了她还残忍,但这也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可是,怀瑾不愿意相信,始终坚信着祈天澈没死。
老天也算是眷顾她,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是她的坚持换回了一丝奇迹。
“风***璎,动了……”
在大家都陷入悲伤的时候,怀瑾抓到璎珞的衣角,使劲拉扯,眼睛瞪得大大地盯住插在祈天澈心口上的银针。
闻言,所有人都从悲伤中惊醒,凑上前紧盯着那支银针。
璎珞在怀瑾满是央求的眼神下,不抱希望地再次搭上祈天澈的脉搏。
然后,奇迹发生!
还有一线生机,她赶紧让人将祈天澈抬进屋子。
斐然同李培盛将人抬进去后,即便是一颗心被她摔得血淋淋,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担心她身子受不住。
她的脸色好苍白,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整个人也瘦了好多。
是背上的伤没好吗?
不应该,他背上的伤比她重那么多,裂了又合,合了又裂,而今总算完全愈合,可不会再动一动就裂开了,她应该比他好得快才是。
当初,知道她离开时,他想当做没听见,可是他做不到,想到她一个人上路,他就担心,天知道他有多想抛下一切去寻她,他多恨自己让她如此讨厌,讨厌到要离开没有他的地方。
若要走,也该是他走才是。
“都出去吧,留李培盛一个人就行了。”璎珞感受到那道充满担忧的目光,她冷着声赶人。
斐然收回视线,退出房门外守着……她。
……
不知过了多久,寝房外的廊下,一直都是死寂般,而房里仍然毫无动静。
怀瑾紧攥拳头,强压下焦躁,冷静地等待。
柳云修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斐然则是环胸抱剑靠在墙边冷着一张脸,没人看出冰冷下的焦急。
他除了担心被救的人,还担心救人的人。
她看起来身子并不好,这一路赶回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若非为了赶回来救命,她不至于让自己落魄成那个样子。
直到晌午,门,终于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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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几乎是在门开的刹那从地上站起来,冲上去。
很快,随着门拉开,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大家眼前,是璎珞。她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会倒下的样子。
那是因为极大的压力和疲惫,再加上她本身的‘后遗症’发作导致的。
怀瑾紧张得快不能呼吸,一把抓住璎珞就问,“他没事了对不对?”
璎珞最怕的还是来了,她怕面对这张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全心全意相信她的脸。
“没关系,我进去看他。”怀瑾的心思是何等敏锐,璎珞的迟疑叫她不安到极点,不愿面对,想自己进去瞧。
璎珞拉住她,“他的确活下来了。”
怀瑾顿时欣喜,激动地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要醒来,很难。”
闻言,怀瑾的身子猛然一僵,兴奋的笑脸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苍白之色。
她放开璎珞,不愿相信的摇头,很艰难,很艰难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你在逗我是不是?”
“不是。”璎珞坚定地回答她,下一刻,她的衣领被狠狠揪住。
“你不是自称只要你想救的人,阎王也不敢抢吗?你不是使毒高手吗?为什么这样的毒你都解不了!”
璎珞被她摇得头昏眼花,整个人更加难受,抬起头虚弱地道,“毒已经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一时之间他体内的毒素没法完全清除,再说,他五脏六腑已损坏,能保住命就已经是奇迹了。”
“那就想办法啊!我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你给我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你算什么狗屁神医!”怀瑾失去理智地摇晃她。
“够了!”冰冷不悦的嗓音来自斐然,他走上来,一手环住璎珞的肩膀,一手用力扳开怀瑾的手。
怀瑾被那股力道推得倒退两步,看着落在半空的手,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抬头幽幽看向璎珞。
斐然保护欲很强地将她挡在身后,冷冷道,“你明知道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把你的害怕和绝望宣泄在她身上!她为了赶回来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难道还不够?今日就算她不施手相救,你也无可奈何不是吗?她已经尽全力保住了他的命,你还有什么脸怪她?!”
璎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从来少言的他竟为了维护她,为了心疼她而说出这么多话。
她真的好感动。
真是傻,明明她已经伤透了他的心,已经让他死心了,为何,还要这样待她?
“够了。”她拨开斐然充满呵护力量的手,走向怀瑾面前,“虽然失望,但还不至于绝望。”
怀瑾眼眶里的热泪顿时滑落,抱住她,哭了,“对不起!”
“喂,你要哭也别在奴家身上哭啊,要不然有朝一日,里面那位醒来会找奴家算账的,这么多位证人在呢。”璎珞亦是带着哭腔,轻拍她的背,悄然落泪。
身后,一干人等都松了口气。
除了斐然,他还盯着被拨开的手。
他为她抱不平,她反过来怪他是吗?
罢了罢,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弃如敝屣。
只是,明明早已认清了的,何以心还是这般难受,犹如被巨大的石头压住,沉得没法呼吸。
房里,人是活了,但是要醒来很难。
璎珞不得已和李培盛撒了谎,说要带祈天澈回活人谷医治,少则半年,怀瑾忍痛答应了。
接下来,所有人去忙启程的事,璎珞走出门外。
她大大松了口气,任由身子滑落。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接住了她,她看到那张总是冰冷的脸像是有了裂痕,那裂痕有个名字叫做——担心。
“斐然,我做你姐姐好不好?或者,做你妹妹也行,我不想同你像敌人一样。”昏过去前,她笑着问。
若是做不成夫妻,那就做兄妹,至少这样,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
要这样推开他,真的好累,也好痛。
璎珞
没有看到,那张刚破冰的脸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又凝结成冰。
……
再度醒过来,璎珞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她扭头看去,有个木头抱剑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似是有意在等她醒来。
“时辰不多了,我先去沐浴。”她掀被下榻,有意逃避他吃人般的眼神。
斐然抓住她的手,一个转身,便将她压在床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