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接近他的那天开始算起,两人聊起纪晗的次数就少之又少。
一开始是真的不好奇,他不会提,她也不会主动问。
反正就是男女间的那点事,一个够爱,一个不够爱,大概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后来,她会好奇,但会忍住不问。
现在呢,她经常劝自己不要好奇,不要提起,但效果好像不是那么太好。
说的明白点,好像就是她在找虐。
“晗儿她从小信奉佛教,相信果报不爽,所以从不食荤腥,不会说谎,更不会故意做作,去伤害别人。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心思单纯,性格也相对会比较软弱敏感,甚至多疑,她唯一拥有的就是纪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其他的,她会下意识的害怕,躲避……”
他抬眸,英俊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或者说有,只是以她的能力,还窥探不出一分一毫来。
“当然,我们的感情也是这样,败给了她的敏感和多疑,和我的心灰意冷,半途而废。”
烟瘾犯了,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高大的身影几乎立刻就被窗外各色景观灯灯折射出的暗影团团包围住。
他低头点了一支烟,青白色的烟雾缭绕,仿佛是大海上的泡沫,只要稍微一碰就碎了。
得有多失望,才能说出心灰意冷这四个字呢?
又有多在乎,还能在分手后,揽下所有的责任,不说一句责怪的话呢?
她想,即便有责怪,也是自责远远大过了责怪。
也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们会分手,是因为他对不起她。
是他没有信守承诺,坚持到最后,与纪晗无关。
明明上一秒还觉得鲜美无比的葱花面,这一秒却觉得味同嚼蜡,平淡无味。
她吞下口中的面条,放下筷子,走到他身边。
“你也信吗?”
纪云深见她过来,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我不信神佛,只是陪她去过很多次寺院,她是匍匐在路上,最虔诚的朝拜者,每次从寺院回来,她的额头,手心和膝盖上都是伤痕累累。”
“她会用骄傲掩盖自己的悲伤,会用冷漠填补自己的空虚,她……只是太寂寞了,而我又太了解她了。”
她以为纪云深看不清楚纪晗,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纪晗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信任,是依赖,离爱情有一段距离。
可他又太喜欢她了,所以即便知道她的心意和想法,他还是愿意等。
等她想回头的时候,一眼就能够看到他。
可在感情里,如果付出的太多,太久,人就会厌倦疲劳。
十年,纪晗每天都在消耗他对她的爱,对她的好。
终于在这一年的某一天,消耗殆尽了。
他离开了,选择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再碰触那伤筋动骨的感情,也就不会再有挫败狼狈的感觉。
他用这场婚姻拒绝了自己再去妄想,也用这场婚姻,阻隔了纪晗对他无休无止的理所当然。
乔漫没碰过比烈酒还要让人心醉的感情,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除了心痛,还有重生的感觉吧!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在落地窗前很久,直到乔漫开口打破沉默。
“很晚了,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刚刚转身,纤细白皙的手腕就被男人的温热的大手攥住了,他说,“漫漫,不高兴了吗?不过……刚刚好像是你主动提的!”
她看着身后逆光而站的男人,各色灯光,透过落地窗,传来洋洋洒洒的灯影,将他的身形拉的愈发笔挺修长,又光芒万丈,晃得人差点睁不开眼睛。
“没有啊,纪公子对前任情深似海,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挺好的啊,至少证明我的眼光还不算那么太烂。”
说着,她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更大力的攥住。
“不提你问,提了你又不高兴,纪太太,你这样让我真的很难做!”
其实有的时候,乔漫会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爱上她了,也说不定。
不然就像此时此刻,他用着最温柔的声音和姿态,小心翼翼的让着她,哄着她。
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演的,或者装的。
她歪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盈盈的笑意,她说,“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或者有让你难做的心思,你真的想多了,我有点累了,麻烦你放开,我要去睡觉了,谢谢!”
她又试图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还是没有成功,慌张的抬眸,一下子就跌进了他那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有着融不开的冰冷,犀利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身心发颤,发虚,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还是那个语调,又问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逼她承认,“面都没吃几口,乔漫,你告诉我,是我想多了吗?”
乔漫偏过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纪云深,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就是你想多了,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她甩开他的手,甚至不知道怎么就跟他吵起来了,明明一开始都挺心平气和的啊!
乔漫回房间洗完澡,出来时,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了。
外面的雨更大了,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可她却在这片密密麻麻的雨声中,一耳就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
她走到窗边,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划破雨幕,渐渐驶远,消失在雨幕中。
乔漫想,如果能就此心有芥蒂,那他们也就算皆大欢喜了吧。
从此后,她不用在乎他的心里还有没有纪晗,他也不用在乎她是不是会不高兴不开心。
挺好,真的挺好的。
……
睡到凌晨三点,乔漫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摸过手机,滑了接听键,下一秒,那端就传来一道低沉性感的男声,是傅青山。
“乔漫,你老公在我这喝多了,你过来把他带回去。”
乔漫听后,清醒了一半,“他在你那,应该没什么事,这么晚了,又这么黑,我就不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青山笑着打断了,他说,“我军区大院的休息室里就一张床,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他和我们夫妻睡一张床?”
“嫣儿也在?”
“嗯哼~”
嫣儿娇生惯养,从小就有认床的毛病,很少在自己熟悉以外的地方睡觉,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去傅青山的军区大院?
乔漫咬唇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外面下大雨,我怎么去?”
“我已经派车去接你了,你穿好衣服等着就行了。”
话落,傅青山没再多说一句废话,就掐断了通讯。
乔漫放下手机,仅剩的那点睡意,也跟着彻底的没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换了一套衣服,就匆匆的下楼等着。
五分钟后,别墅的门铃声响起,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见到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乔小姐,师长大人在等您,请跟我来。”
乔漫点头,关了别墅的灯,就撑着伞走向停车坪的那辆黑色宾利车子。
军人一贯严谨认真,从车子里摆设,开车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一板一眼,郑重其事。
半个小时后,到了部队大院。
车前灯穿透凄迷的大雨,照射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泛起模糊的光影。
她下车,撑着伞,跟着傅青山的部下,来到了他的师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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