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匍匐前行。
终于,她获救了,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她闻到了阳光的味道,混合了吕斌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她心中的郁结忽然开朗了,奇迹般的、豁然的开朗了。许久以来的枷锁和心灵上的压迫在一刹那间解脱了!她浑身每个细胞,每根纤维,每滴血都开始呼喊:“吕斌,我爱你!”
吕斌带乔然去了一家法国餐厅。吕斌很少出入这样的场所,与尉迟弘这样在逐浪岛出生长大的人优雅光鲜的生活方式不同,他像绝大多数海都本地人一样,更喜欢吃大排档、喝啤酒,虽然西餐红酒他也能够得体享用,不会丢人。
仅仅一海之隔,却造就了海都市区和逐浪岛长大的本地人不同的品位和生活方式。逐浪岛在鸦片战争后成为“万国租界”,在强行而巧妙的“殖民文化”推行中,既改造了边缘土地的传统成因,又培育出异质型的新质素。小岛100年来,那些现代社区管理、现代通讯、现代海关税收、现代贸易、现代教育、现代医疗、宗教传播……在弹丸之地上四处盛开,经由中西文化激剧碰撞、顺应,从缓慢的农耕节奏中,一下子就弹奏成“人杰地灵”的韵律。
特殊境遇、特殊交汇点,逐浪岛的天幕,一时间群星荟萃。有音乐家、医学家、家、科学家、画家、教育家、爱国仁人志士……时至今日,逐浪岛世家子弟、望族后裔仍凸现了贵族味,居家收拾得井井有条,衣领袖口纤尘不染,举手投足间气定神闲,待人更加诚恳礼貌。乔嫣和乔然姐妹虽然是在美国长大,但她们的祖父母都是从逐浪岛走出的贵族,自幼耳濡目染,血液里也融入了属于逐浪岛的气质。
而在海都老市区,不管这个城市披上多么华丽的霓虹闪烁的外衣,本质上还是那保守千年的不离乡土的在地文化。无论是老建筑散发出来的陈旧味道,还是旧茶摊冲泡出来的清醇茶香,又或者是大排档上推杯换盏的人情味,最后都在街头巷尾的市井生活中找到了注脚。
吕斌的家就在老城区,在他自幼生长的环境里,从寻常人家的院落和花草,到路边老人小板凳上的功夫茶;从海鲜菜市场上的热火朝天,到街坊邻居的寒暄问候里,都能强烈地感受到浓厚的生活气息,这种气息并未被经济和城市的发展所冲淡。他喜欢巷子口摆了几十年还在那儿的泡茶摊子,吃惯了沙茶面、土笋冻、鱼丸汤、海鲜排档等本地美食,骨子里没有什么小资情调和浪漫细胞,但是,他愿意去适应乔然,一点一滴的融入到她的生活当中。
这是一家很古典、艺术味很浓的餐厅,吕斌和乔然的座位顶上有一盏晶莹的水晶吊灯,光线很弱。窗玻璃是彩色玻璃拼起来的花玻璃,桌上铺着红白格子的桌布。不远处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弹奏优美的曲子。乔然的目光被那个弹琴的女孩所吸引,专注地欣赏着。桌上有个漂亮的玻璃杯,里面点着一支蜡烛,烛光映照下,她的脸上散发出梦幻般的光彩。
“她弹的肯定没你好。”吕斌呆望了乔然好一阵子,才适时地引出了那台施坦威古董钢琴,“大神探家里有一架典型的路易15风格的钢琴,属于施坦威皇家系列,制造于1924年。”
乔然的眼睛立即闪闪发亮了。“是在船屋吗?我怎么从来没听我姐说过。”
“不是,是在他市区的房子里。”吕斌为这话起到的效果而窃喜,“那是他的私宅,你也不方便去。不过这几天他住院了,家里空着,如果你有兴趣去看看那台钢琴,一会儿吃完饭我可以带你去。”
“没有钥匙怎么进去,撬锁吗?”乔然天真地问。
愉悦的笑容从吕斌眼里溢出来。“他家的钥匙在我这儿,他住院期间,把房子交给我管理了。我特别上网查了资料,资料上说,每一位钢琴家都梦想有一架施坦威,这是音乐界授予施坦威至高无上的赞誉。你可以尽情弹奏,我就好好欣赏,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真好。”乔然低语,脸上已漾起一丝红晕来了。声音里微微带着颤音,兴奋而好奇的颤音。
牛排送来了,吕斌很贴心地帮乔然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之后又拌生菜沙拉,递叉子,铺餐巾,送餐巾纸。一面轻快地说:“尽量多吃一点,你现在太瘦了,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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