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依旧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姐姐来了,她同样毫无反应。无论乔嫣如何含泪呼唤,如何忍痛劝慰、开导,她只是仰脸躺在床上,沉默而木然的躺着。乔嫣已经束手无策,她曾经自认足够强大,可以扛下所有的事情,但是真正大事临头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个人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天亮后,尉迟弘和吕斌,还有其他刑警轮流进病房,针对案件询问乔然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她没有说一个字,她无法吐字。不只是对刑警,对医生、护士,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姐姐,她都无法说出口。
她并没有受害者的意识,也没有想过要配合警察捉拿罪犯。她只知道,自己无可挽回的被玷污了,失去未来的绝望占据了她的内心,她感到身体里就像塞满了那个公共厕所后面地上的泥垢。
偶尔她也会自欺欺人地想,那只是一个噩梦吧。但是,身上的伤痕,病房的雪白墙壁,还有不断来访的刑警,时刻提醒着她,这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刑事案件,她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糟的是,这也是无法用任何借口敷衍的事实,她被强暴了,还受了伤,大家都知道她是受害者了。她甚至开始恨起救了她的吕斌来,如果他不来的话,本来她只是受点伤就行了,还可以遮掩过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闹得人尽皆知,成了一个笑话。
乔嫣守了妹妹一天一夜,想尽一切办法劝导也起不到任何成效。乔然就是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阿秀姨炖了补品过来,她一口都没有动。不管谁和她说话,都得不到任何回应。第二天,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傍晚的时候,乔嫣到病房外透气,回来时看到有个年轻女孩坐在病床边,悲伤地望着仍然委顿不言的乔然。
那女孩自我介绍说,她是乔然的好朋友凌灵瑶。“我们到外面去吧。”她有话要对乔嫣说。
“很抱歉,我现在才得到了消息。”到了病房外,凌灵瑶伤感叹息,“前天晚上,乔然跟我们约了一起跨年。但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乔然,后来听说旅馆附近发生了……”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停顿片刻才又说,“我很希望不是乔然,但是,我打她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我去了你们家,家里没有人。后来听我在这家医院工作的亲戚说,有个女孩被人强暴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乔嫣深深吸了口气,她神情憔悴,脸色苍白。
“一定要这样吗?”凌灵瑶突然问,“为什么要让那些警察来打扰乔然,你想把自己的妹妹往绝路上逼吗?”
乔嫣愕然望着凌灵瑶,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到底是抓犯人重要,还是乔然的声誉重要?”凌灵瑶冷声质问,“罪犯又不在医院,警察要抓人,不自己去找线索,整天缠着被害人干什么。你没看到乔然有多痛苦吗,她根本不愿意见到那些警察。再这样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是受害者。我知道你是公安局的人,但你也是乔然的姐姐啊,作为姐姐,不是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让她免受伤害吗?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警察进进出出的,好像唯恐天下不乱?
我向来讨厌警察,他们根本没有保护市民的能力。我听乔然说,她那天晚上要先去见一个刑警,还是你介绍他们认识的。乔然来找我们的时候,那个刑警为什么没有送她?不要跟我谈什么大道理,我们小老百姓不懂。我只知道,警察应该保护市民,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就别在那儿耀武扬威的,让人恶心!”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问,把乔嫣震慑住了。她又何尝愿意让乔然受到打扰,回忆受害的细节,无异于撕开伤口,再去面对一次那血淋淋的事实。但是,她也想抓住罪犯,那个十恶不赦的强奸犯,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从得知乔然出事到现在,乔嫣一直浑浑噩噩的,无力去将自己那错综矛盾的思想细细梳理,现在凌灵瑶的一番话,仿佛将她头脑里那一堆凌乱的苎麻拉扯开来,扯得她的脑子轰轰作响。
凌灵瑶走后,她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用手蒙住嘴,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许久,她拭干脸上的泪痕,缓步走进了病房。
“小然,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振作起来?”乔嫣坐在病床边,喃喃重复,“你告诉我,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