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
十指翻绞来翻绞去,我可以克制自己不再见穆萨,却似乎无法克制滋长萌发的思绪。过了一会儿,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摇了摇头,随口应对道:“只不过是我随意串着玩一玩而已,从来没想过这么多。”
闻言,辛格笑了两声,低头观察着岩石在显微镜里的形态,再次恢复专注。
开学一个星期后,学校的郊游活动开始报名了,地点在阿莱茵。
阿莱茵是阿联酋最大的绿洲,隶属于阿布扎比,离迪拜只有百余公里的路程。不同于其他酋长国沙漠绵延的景象,阿莱茵被绿树清泉环绕着,是沙漠中最天然的一抹绿色。
几乎所有我们年级的中国留学生都迅速报了名,只有我一直拖着,迟迟不表态。
连翩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汐汐,你不会不去吧?整整一个星期呢,你要是不去,闷在学校多无聊。”
我安抚着她诧异的情绪,言道:“我不是不去,而是想等着最后再报名。我得先确定郊游时没有我不想看到的人……”
连翩看过我脖子上的戒指,叹了一口气。
“汐汐,你怎么这样傻呢……”
理智宽心如她,给的建议是取下项链,也免去了伤悲。
我摇摇头,软弱地拒绝,说服自己道:“只是一条项链,一个道别的纪念,一种好聚好散的礼节。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个饰品而已。”
她定定地看着我,心疼怜惜的目光。过了一会儿,那眼神越过我,看向我身后,露出诧异的表情。
“怎么了?”我顺着她的目光,也往回看去,竟是看到穆萨和嘉轶并行着,正有说有笑地从图书馆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可是大中午,上自习也不会这么勤快吧。”连翩问我。
我耸耸肩,也是不解:“不清楚,可能是小组讨论,刚好缺了一个人,就剩他俩了。”
连翩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这才刚开学,你们老师就布置题目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最近的确没有任何作业和资料需要讨论,那他俩又是在干什么呢?据我所知,穆萨可不是钻研学术的材料。
话刚说完,就见嘉轶和穆萨分开道别,两个人向相反方向走去。而嘉轶,正迎面朝我和连翩走来。
“嗨。”嘉轶明显意气风发,相当高兴,“你们俩杵在这儿干嘛呢?”
“刚巧路过,就瞥见你了。”连翩撇撇嘴,最近嘉轶对她不冷不热,没了刻意的追逐,关系反倒比从前自然了许多。连翩不再故意躲着不见他,而是坦然相对,少了从前惶惶的芥蒂。
我跃动着好奇心,想要问问他同穆萨去做了什么,可抿抿唇,又觉得自己不该再问,免得再生波澜。
我这厢正犹豫不绝,连翩就径直了当地替我问了出来:“你和那个白袍,大中午在图书馆上自习?”
嘉轶很是爽朗地哈哈大笑:“是啊,爱学习吧。”
“我才不相信。”连翩揣起手,“以前汐汐和白袍们一个小组的时候,我可是看在眼里的,从来不讨论,怎么牺牲大中午的时间去学习?笑话。”
“不骗你,真是去学习的。”嘉轶喜上眉梢,带着点得意的炫耀:“只不过没有讨论,只是我单方面辅导他。当然嘛,这个报酬,也是很高的嘿!”
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困惑,还是问了出来:“他现在,这么刻苦?”
嘉轶摆摆手:“不是专业课啦,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了,偏偏要学习中文,还不让我告诉别人。”他呵呵一乐,笑道,“不过,告诉你们应该没事。他保密的目的,肯定不是针对你们俩。”
我痴痴怔住,唇抿成一线,不知不觉中,又掉入了思念的泥潭。想起了辛格告诉我戒指项链的寓意,不禁胡思乱想。
难道他,还在尝试着努力吗?
若不是如此,又怎会专门去查中国的地质概况,又怎会隐瞒着他人学习中文?在我一步步想要远离他的时候,他还想要一点点地靠近我吗?
眼底的光与心内的火刹那明灭,无法尽诉这纷扰杂陈的绝望。
想爱他,没运气;想恨他,没借口。
想躲避,没地方;想接纳,没勇气。
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无法涤尽内心深处盈盈一握的蠢蠢欲动。
只是这蠢蠢欲动,不能说、不可说、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