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咦,你们怎么走了?”服务生端着刚做好的菜,奇怪地看着从包间冲出的我们。
妈妈瞟了那服务生一眼,摆摆手道:“里面还有一个人,菜都给他,我们,就不奉陪了。”
我痛到窒息,却没有办法再置一词。心里安慰自己,等熬过这两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忍耐,忍耐,装作一切障碍都会消失的忍耐。
那服务生怔仲了一瞬,闷闷地转身进入包间送饭。开门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透过并不宽敞的门缝,我看见穆萨站在安静空旷的包间内,身后的玻璃墙体外植着一株枝干枯瘦奇崛的小树,几朵残存的花朵被消解成了惨淡的暗黄,显出阴沉的颓废气息。穆萨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如同他身后那株小树,在昏黄的灯光下,渐渐凋零。
卢姨的女儿还等待门外,妈妈急急拉着我离开。不多时,手腕再次传来一股力量,阻断我凝望的目光。心如刀割地离开,穆萨僵立的身影如同渐渐隐去的微光,最凛冽,亦最真实。
回到家中,我和妈妈都是满身疲惫,并不多话。她提出要暂且帮我保管手机,我没有拒绝,乖乖拿出交给了她。
“如果有正常的朋友联系,我会告诉你的。”妈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该说的,我也说得差不多了。汐汐,你既然能够自己跟我回来,我相信你心里还是知道是非轻重的。老实说,如果不是你在迪拜还有学业没完成,我真的希望你能在家静静多呆一两个月。这几天,你就在屋里好好想想吧,我也陪着你。”
我恍恍惚惚地点头,双目茫然没有焦距。
见我乖顺地答应,妈妈的声音软了下来:“你长大以后就明白,爱情,是最廉价的东西。你以为有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吗?不,事实上,制造更多遗憾的,却恰恰是爱情。”
妈妈的话飘入耳中,我禁不住琢磨,又不忍细细想去。默默地回到自己屋里,对着窗外的月亮呆呆坐了一晚。如果从来没有开始,就没有遗憾。可一旦有了相守的机会,却没有多坚持一会儿,才是更深的遗憾。我想起自己和穆萨艰辛走过的这一路,虽然没有什么惊天的波折,可内心却已翻过千涛骇浪。我们太过单薄,在这万万不可与之对垒的现世面前,注定孱弱艰难,悲喜沉浮。
穆萨,今夜的你在做什么呢?是否和我一样,呆呆坐在窗前痴看这轮月亮?我们同在重庆的天空下,却如同隔着整个银河,难以为继,脉脉不得语。
我在家里整整关了两天,没有走出一步。每天吃饭、睡觉、和父母聊天,也不使用任何通讯工具。爸妈放下繁忙的工作,在这最后两天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想让我从分手的失落中放宽心。他们对我越好,我越是惭愧,再想起门缝里穆萨僵立的身体,心脏更是搅成一团。不知情感的天平该如何倾斜,我只好尽最大可能保持平衡,不再多言,只麻木地帮父母干着各种各样琐碎的活。
不知道这两天,穆萨是怎样度过的,他去了哪里?他还好吗?
时间短暂又漫长,终于,还是到了离开这一天。父母提着行李,去机场送我。
“汐汐,专心读书,认真学习,恋爱要找对的人,不要让爸妈失望啊。”妈妈眼角含泪,颜面间的皱纹毕露无疑,那些渐深又渐遒劲的痕迹,缘起于岁月的风霜,亦镌刻了我的成长。
我赧然而羞愧,声线沙哑:“我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但我对自己说,这样无法平衡的日子不会太久。世事变迁,一切,终会有尘埃落地、风平浪静的一天。
妈妈从包里取出之前没收的手机,叹了一口气,还是交还给了我。含泪的眼中,清楚带着殷殷的期盼。我的心撕扯着,不忍再多看,同父母拥抱道别,进了安检。
拖着行李走在路上,突然,一双温热的手触碰到了我的手指,继而接过了我手中的重物。抬起头,穆萨的眼圈青黑,眸中似蕴藉着万般情绪,深沉地、静谧地、甚至带着一点凄然地,看着我。
没有预想之中的兴奋,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归于死寂。不必问对方这两天做了些什么,光是看脸上的表情,便是一切了然。我闭上眼,无力地倒在他的怀中,整颗心沉甸甸的,满是疲惫。他紧紧地抱住我,几乎箍得我喘不过气。我如同抽空一般地随他进了休息室,整个候机的过程中,除了心痛的泪水,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