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北汉本身如今仅剩三州之地,不足挂齿,北汉能不能立国,不是看北汉本身军力是否强大、国力是否稳定,而是要看北汉背后的辽国局势如何。刘承钧刘继恩相继嗝屁的时候,辽国这个庞然大物看着非常稳健,赵炅自然不敢利用北汉皇帝连续驾崩的机会北伐。
直到如今,连辽国都发生了最高权力的更迭,而且先帝耶律璟还不是病死而是猝然被贼子弑君而死,这将带来整个北方多剧烈的洗牌啊!
……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赵普就激动地入宫找赵炅陈述新的方略:
“陛下,这真乃天赐我大宋借口啊!北汉自去岁年底连丧二帝,权臣柄国,至今不过四个月。辽主有新丧,且听说辽人虽然马上拥立了辽国世宗一系的耶律贤为新君,然得位颇为不正:首先当年耶律璟上位时,乃是将辽帝血脉传承从世宗一系转会太宗耶律德光一系。如今耶律璟被杀而不已太宗系后人承继,辽人国内定然打乱,不服者众。
其次,便是耶律贤之立,也是颇多瑕疵。臣闻之,这耶律贤如今也不过二十一岁,十八年前,也就是如今刚刚被杀的耶律璟登基夺位的时候,当时只有三岁的耶律贤就因为世宗一系宗室多遭屠戮,受惊吓过度,终身体弱多病。此番耶律贤得以继位,全赖耶律璟被弑时其身边权臣萧思温之功——萧思温在耶律璟被弑后,先封锁消息秘不发丧,而后秘召耶律贤入中枢,以逼迫耶律贤许诺迎娶萧思温之女萧绰为正妻之条件,换取拥立耶律贤入承大统。由此观之,耶律贤不过是萧思温之傀儡,萧思温拥立耶律贤也不过是因耶律贤体弱多病便于摆布,而且可以让其女萧绰当上皇后罢了。
如此一来,我大宋出兵北伐北汉、辽国实在顺理成章。若是抽调武功郡王在关中兵马出潼关、经孟津助伐北汉,或是撤走宿州、徐州驻防大半兵力以向河北,都可顺理成章,定然不会让越贼起疑……唯一所虑者,便是陛下是否真要继续坚持我大宋‘先南后北’之国策了,辽人、北汉同时变乱,这等契机,怕是百年难遇,若是继续用这个机会和吴越人缠斗,只怕将来再想收复燕云失地便是难上加难了。”
“当然要继续先南后北!刘继元所辖弹丸之地,取与不取又有甚的打紧。辽人虽然凶暴,却不可能让天下数千万汉人臣服于他们,当年耶律德光客死中原后,辽人再无一统中原之野心。普天之下,真正有心置我大宋于覆亡的,只有越贼有这般野心了——若是倒退两年,钱惟昱小贼依然是称吴越王,说不定朕还会被这厮骗过,以为他不过是想割据东南全一己之富贵,如今都悍然顶风称帝了,显然是要与我大宋不死不休,两者只存其一了!”
赵普也知道赵炅说的都是实话,当下长叹一声,应诺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朝中兵马这几日便该动手准备,立刻调武功郡王以长安精兵至洛阳,随后孟津北渡,与陛下亲统朝廷大军合兵一处,作北上之态。然只需在河东境内虚张声势、攻打周遭、迁劫百姓,不必真个缠斗,也不必等辽人援军前来决战。期间但凡相机如此如此……便可除却武功郡王。另一边淮北军兵也即刻启程北上移防河北,在淮北示越贼以虚。一旦越贼耐不住,渡河夺了宿州、徐州,我朝廷在河北虚张声势的大军便可顷刻回军,只要先锋缠住越贼,便不怕不能与越贼一部主力在淮北决战。失去了水师之利,自然可痛歼敌十万精锐。”
“不错,果真妙计,这便立刻草拟诏书,到时按计行事。”
赵炅数月来难得第一次眉开眼笑,答应了赵普的计谋,一时之间除了樊城-南阳和汉中两个方向上对吴越人防守的六七万禁军兵力、配套厢军驻防兵力,与汴京城内仅三万留守之外,其余方向上的宋军殿前司禁军主力几乎全部调动了起来,摆出了貌似要全面趁丧讨伐北国的架势。
长安城内,不过五日之后,武功郡王赵德昭便迫不得已由于皇叔的诏令而起行了,并且把他在长安时有权调动的两万多禁军、数千厢军全部带上,凑了三万人马配合皇叔的战役。赵德昭今年也还不过十八九岁,虽然到长安已经快两年了,对军队的控制力依然孱弱,两万禁军能有五六千是他赵德昭的嫡系死士都差不多了,其余的人马,只要赵炅有诏令要对付赵德昭的话,纵然不帮着赵炅下手,最多也就是中立两不相帮而已。此番前去,赵德昭也是心中惴惴,唯恐遭了不测。部队两日过了潼关,在崤函古道内行了三日,至洛阳歇息,随后就从孟津渡黄河北上河东,踏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