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太平兴国二年、大明洪武元年正月初九。
“啪~哗啦~”
汴京皇宫,赵炅的御书房内一阵阵清脆愤怒的声响,一套套珍贵的建窑贡瓷茶具被摔在地上砸碎成片片零落之状,赵炅双目赤红,犹然愤恨不已,两边的宫女太监们自然是吓得默然噤声,抖得体如筛糠,唯恐陛下盛怒之下没东西砸了把火发泄在自己头上。一个宫女因为碎瓷片溅射过来时划到了纱罗裙装下的小腿,吃痛缩了一下腿脚,略一趔趄,便被赵炅给盯上了。
“怎得?朕还砸不得么?把这贱婢拖下去杖毙!快!怎得还要朕亲自动手么?”两旁的人也不过是略一犹豫——因为杖毙宫女的事情本不是他们这些服侍人的人做的,一贯都有专门力大的太监动手,所以就算皇帝开口了,也是要传人来动手的,不可能就着御书房内服侍人的这些手脚无力之人乱打一气——然而就是这么一阵短促的犹豫,便换来了赵炅迫不及待地亲自动手从御座后头架子上抽出宝剑来,一剑剁过去,把一个娇花骨朵一般的豆蔻宫女给脑瓜开瓢,一命呜呼去也,当真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杀了人,赵炅似乎发泄去了不少愤恨,吩咐道:“去吧宫中所有建窑瓷都搬过来,统统砸了!凡是吴越狗贼当年进贡的御用器物,一件不留!对,还有湖州贡的缭绫,也全部剥了,谁还敢穿南蛮子狗贼缭绫的,通通以附逆之罪论处!”
宫女太监慌不迭地作鸟兽散,许久之后又是一通碎瓷裂帛之声,御书房门外院子里一片狼藉。幸好这时候有太监来禀报说宰相赵普、卢多逊二人求见,赵炅知道大事要紧,也就停止了发作,让宫女们彻底逃过了这个劫难。
赵炅整了整仪态,在外殿接见了赵普等人,面上怒容只是稍稍敛去,然赵普卢多逊都是贼精贼灵、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上意的人,怎会看不出赵炅的怒态呢,所以说话自然要更加陪着十二分的小心。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赵炅杀兄夺位至今,一年多来,对于文官队伍自然也是要整顿的。陶谷、薛居正那样纯粹的之臣、认死理的刚直之士,当然要从高位上扒下来。赵普算是当初恶了赵匡胤、全靠赵炅重新提拔上来的,用起来没什么忠诚度的问题,赵普也没退路;而卢多逊便是靠着站队挤掉了原本陶谷的位置,对赵炅自然也感恩戴德,他们为首的一撮人,便是赵炅文官队伍的核心依靠力量了。
“钱逆僭号称帝,伪称‘大明’国号的事情,想必陛下也是已经深知其事了。钱逆虽然猖獗,然称帝之事,在巩固了内部人心的同时,也对未曾附逆的良善忠义之人是个阻碍。陛下万不可过于气愤,伤犯了龙体啊。”
“不错,朕今日找赵相前来,便是问这事的——钱贼胆敢称帝,那便是自绝了那些还伏在暗处心向后周的遗老遗少了,至于从此事中提振民心士气的,无非也就是原本吴越国领内的老人而已。当此之时,朕欲寻个机会,御驾南征,速战速决,亲破越贼主力,如何?”赵炅沉吟之后,还是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了,毕竟赵普面前没啥好玩虚的,大家知道的彼此脏活太多了。
卢多逊闻言,赶紧出谋划策表功道:“陛下!御驾亲征固然可以凝聚大军士气,不虞有将帅首鼠两端降贼,然汴京若是不稳……而且武功郡王尚在长安,并无过错,此前越贼为了打击我大宋士气,招降曹彬等将领从贼时,便多有中伤宗室和睦,纵然陛下待武功郡王如故,也难保没人心怀猜忌……”
卢多逊口中所称的武功郡王,便是赵匡胤的嫡长子赵德昭了,赵炅杀兄夺位的事情毕竟不能过明路,如今扣在赵炅头上的弑君恶名也就只有一项毒死了柴宗训而已,就是柴宗训,官方宣传口径也是不承认毒死的,只说暴病而亡,只是因为吴越人在宣传舆论战上手段比较高明,所以赵炅再怎么说不是自己杀得都没人信。而赵匡胤明明是他亲手杀死的,事实上朝廷也暗流涌动,但绝对没人敢拿出来说。这种情况下,再无缘无故动赵德昭,可就非常危险了。
赵炅脸色一冷,却没有发作,可见卢多逊此番说出这番话,也是想纳投名状了,而且用词还比较委婉,若是自己再拿腔作势惩处对方的“无礼揣测”,难免要寒了人心。故而深呼吸两口,忍了一忍之后,赵炅转去询问赵普道:“则平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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