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和马槊舞动得如同风车一般,砸断或磕飞数根刺来的长兵器,军官们则用连珠箭射杀当面之敌打开缺口后冲进去用朴刀乱砍。几乎一瞬之间就在军阵上轰开了一些口子。义军配属的少数掷弹兵越过两军厮杀的肉搏线往敌后丢出了最后一轮手雷,可惜骑兵的阵型不比步兵,战马之间的间隙非常大,这个年代的手雷引信时间又无法定得很精确,投掷前还要靠火绒点燃引线,而没有发射摩擦药可用,对于转瞬而过的骑兵自然效果不佳——当然了,一旦两军撞在一起之后,如果不怕误伤自己人还是可以往靠近人堆交界线的地方丢手雷的,只是那样玉石俱焚的误伤就定然不少了。
控鹤卫骑卒武艺精湛,冲杀之时的冲击力也是非同凡响,然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尤其是铁骑以高速冲击时形成的惯性,不仅对于被撞击者会造成筋断骨折血肉成泥的效果,对于撞击者本身的反作用力同样剧烈无比。在跑四十码到五十码冲刺的战马上,纵然是钢铁铠甲撞上木棍枪杆,一样有钝器猛击的效果。只见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冲在最前面第一排的控鹤卫骑兵便倒下了将近一半,虽然他们每一个人倒下前都能带走约摸三四条义军的性命,但是北宋多年国力精炼的这百战精锐显然不是用来和这些刚刚从农民军中靠自然法则筛选出来的新丁换命的。
所幸,这样的换命并不用持续多久,前排骑卒纷纷倒下的同时,义军阵中被捅出了数十道细小的的狭口,长枪阵势在这些缺口处被突破,随后宋军后续人马便配合默契地刁钻杀入这些缺口,迅猛地砍杀起来。义军士兵本来就应变之能颇为逊色,打打按部就班地顺风仗固然没问题,遇到突变时便变阵乏力。只有与宋军骑兵直接接战的士卒试图回身侧击,而大部分人根本无法及时转向。长矛不易腾挪,被杀到近身之后更是难以与武艺高强的敌人对敌。
鸳鸯阵这种东西,最大的难度便是多武器兵种的周密配合,那是一种需要长期训练才能玩的东西,以这些农民军出身的士兵来说,自然玩不了吴越精兵玩过的鸳鸯阵。如今,缺乏兵种见配合应变之能的劣势便一下子体现了出来,让义军在控鹤卫强横地攻势下砍瓜切菜一样被从突破口撕烂。控鹤卫仅仅付出了一开始接敌时破口战死的三四百骑,后面的交换比便一下子缩减了下来,发展到了几乎宋兵死伤一人就可以换掉义军十余人的程度。
“冲啊!前面旗阵下便是贼首王小波,斩杀王小波者赏千金!”一股雷霆震怒一般的嘶吼恶狠狠地爆发出来,几股龙牙一般深入的宋军骑兵居然在人堆中砍瓜切菜地提速了起来,悍不畏死地试图彻底扎穿义军的阵线。
对面的王小波口中发苦,目眦欲裂,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虽然如今已经领了一军与敌血战,但是他的内心几乎还是当年那个苦大仇深的旁户私商那般彪悍,连连指挥手下反扑未果,王小波一咬牙一跺脚,下令说:“掷弹手上前,往宋人冲突进来的缺口投弹!”
“将军不可啊!周遭都是兄弟们挤作一堆,手雷砸过去只怕死伤的自己人还要更多!”
“就现在这样子,难道杀一个宋狗付出的兄弟们还不够多么?就算掷手雷,难道还能死的更多?你们还在犹豫什么——”王小波看着四周属下的狐疑,心中蓦然发现这支队伍似乎已经缺少了当初那般光脚不怕穿鞋的气势了,“你们莫非是以为我王小波自己贪生怕死,这才要兄弟们为我送死不成?好,既然如此疑惑,某自家冲在前头投弹!”
王小波鼓舞士气之间,刘光义已经带着一彪约摸半个指挥规模的骑军拧成一股杀到王小波面前不过七八十步的位置了,王小波带着数十精锐亲卫亲自拿着手雷冲上去,点上火绳对着人堆里就是一顿猛砸,轰鸣阵阵中,几十个控鹤卫骑兵被火药爆破****的碎片割麦子一般轰杀在地,因为厮杀太过剧烈,人堆太过密集,周遭被误伤炸死的义军也绝不少于次数。
“格老子滴,宋狗有胆就朝你爷爷来!我王小波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杀啊!兄弟们,跟宋狗拼啦!宋狗要是不杀光,日后咱父老乡亲就要世世代代受宋狗祸害啦!这些狗杀才除了睡了你的娘们姐妹女儿,还能干出啥勾当!跟他们拼啦!”
刘光义看着面前这一幕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王小波的义军居然还有这般悍不畏死地换命勇气,他张弓搭箭看得亲切,一箭射去,正好射中王小波面门,可惜他还来不及让士卒宣传贼帅已死,就见到王小波中箭之后犹然猛力甩出两枚手雷,王小波的亲兵也不甘示弱,又是一阵手雷雨带走数百人命,刘光义一众便俨然正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