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琰自己害怕其女婿柴熙诲被处理、他卢家被牵连,为了避祸逃走”。事实上,平行时空的历史上卢琰虽然过了*年才谋划这事儿,也确实把柴熙诲送到了吴越——当时卢琰这么干的时候,柴宗训已经暴毙病死了,南唐也已经快完蛋了,南唐和北宋的灭国战争正是进行时,所以卢琰只有逃到吴越一个选项帮柴熙诲避祸。如今的差别,不过是吴越比历史同期强大了无数倍,绝不再是一个盘踞江浙闽的小军阀,而是雄踞南方半壁江山的存在;但是从逻辑上来说,这些改变并不影响赵匡胤和卢琰的判断,充其量只是在事后让赵匡胤内心对吴越倾注更多的仇恨值罢了。在已经不打算靠连横合纵吸仇恨转移矛盾的情况下,钱惟昱也不怕被赵匡胤多暗中嫉恨。
为了通盘考虑如何打好柴熙诲这张牌,钱惟昱两日内又设宴找卢琰谈了一次,确认了一些别的情况。名义上则是说前次仓促,算不得正式接风,卢琰不疑有他,全部应承着。酒过三巡,钱惟昱便问起正事儿。
“不知卢公当日带着蕲王殿下离开蕲州时,除了心腹之人外,可有外人事后得知了消息?寡人说的不是当时,而是卢公消失之后,还是说,只有赵匡胤的职方司等见不得人的爪牙探明了此事?”
“当时唯恐行事不密,怎敢有丝毫泄露。大王可是担心宋人追查……”
“那卢公便是这般平白消失?不曾和旁人说过当日出发前因何离开?”
“那时偶有人询问,也是用的身染怪病,到庐山寻访道人调治的借口。”
庐山也不全然是在吴越国控制的庐州境内,也有一些余脉在蕲州境内。两处左近,所以蕲州东部边境的山区也颇有一些僧院道观,故而卢琰这个借口一开始也说得过去。钱惟昱想了一想,便说道:“如此,不如便过个明路,差从人回去报信,说是庐山某观道人相荐,让卢公过江,来江西龙虎山找张天师寻养生秘法。日后卢公和蕲王便公开常住张天师处即可,寡人自会让人照应,万事不致有缺。”
卢琰一开始还没有多想,此刻闻言却是大急,焦躁说道:“大王此是何意?蕲王身份隐晦敏感,若是张扬,岂不是给了赵匡胤直接讨要的借口?老夫原本打算,不过是带着蕲王隐姓埋名而居,大王垂怜,便赏赐田宅护卫,也就是了,何必如此大弄?”
“放心,寡人定然多派精锐侍卫扈从,绝对不会让歹人有可趁之机的。至于卢公与蕲王殿下身份行踪暴露之后,万一赵匡胤明着施压要接回,寡人也有的是办法推脱,定然不叫赵匡胤得逞。”
卢琰到了这一刻,如果再不明白钱惟昱打的政治牌是什么,那觉悟就太低了,他只是无力地抗争了一句:“这又是何必呢,郑王尚在,蕲王不过还是孩童,于大王一无所用啊。”
……
柴熙诲有没有政治价值,当然不是卢琰说了算的,也不是赵匡胤想当然以为的那样。于是就在数日之后,吴越王上奏的一份国书,乃至今年额外给的五十万贯岁币便递到了汴京城——原本吴越每年给北宋的岁币已经压到五十万贯每年了,而且大量战略物资也开始进入严格控制。今年开宝二年原本也贡过了,所以这笔额外的之处显然是吴越朝廷对于北宋在蕲王事件上的安抚。
跟吴越国书差不多同时到的,还有卢琰的私信——当然了,绝对不是通过同样的渠道递交的,也不是递交给同样的对象。
经过一番折腾,天下人都知道了世宗皇帝幼子、后周朝时封为蕲王的柴熙诲,以及其同母姊柴熙蓉因为就藩蕲州后水土不服,染了恶疾。至庐山简寂观寻名医道人诊疗后,断定病症复杂非同寻常,非道家清心养生之奥义不能痊可,故而被推荐渡江找信州龙虎山张天师处。卢琰求医心切,不及回返蕲州收拾,便直接雇船去了信州。
到得张天师处后,因为蕲王的身份尊贵,惊动了吴越朝廷,吴越王亲赴信州接见,还安排接待诸般事宜。随后张天师亲自证明:蕲王果然身染怪疾,非常年调养不可。其余卢琰等人也各有劳损或其余症候,如何如何——以上,便是吴越人的口径。赵匡胤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至于天下其他不明真相的群众,不管赵匡胤信不信,他们反正是信了。
赵匡胤私下里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对钱惟昱恨到了咬牙切齿。明面上却不愿意铤而走险,只是继续虚与委蛇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钱惟昱为何要如此大弄,挑明了让天下人知道,世宗皇帝有一个年幼的庶子在吴越人地界上呢?这完全没有价值啊。只有钱惟昱的心里在那边暗暗盘算:“按照原本的历史惯性,柴宗训在房州要浑浑噩噩活到971年才死,有什么办法让柴宗训到时候早几年死呢?最好是我吴越和北宋开搞的时候,柴宗训能够前后脚出点意外,那就好了……看来还是只能先埋下这颗伏子,再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