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回溯三个月,关中陕南之地。
凤州城里,自命诸葛之才的后蜀“儒将”、如今正官拜山南诸道行营都讨的赵季札,自信满满地坐镇而守,等待着重重围困的后周军队“粮尽自退”,好让他收获一份挥军掩杀的破敌功劳。
凤州这个地名,或许很多不了解唐末五代历史的人会不太了解,不过如果对着古地图对照一番的话,就会恍然——凤州之地,古称陈仓,便是汉高祖刘邦当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大破三秦诸侯、以及诸葛武侯六出祁山时遭遇曹魏名将郝昭固守的那个陈仓了。隋唐撤郡改州时候,才定名为凤州。
刘邦暗渡陈仓得手,才有了后来荡平三秦、据有关中、进而争霸天下的伟业。诸葛武侯六出祁山时,被郝昭等曹魏名将多次阻于陈仓,以至于北伐中原功败垂成。所以这凤州的得失,实在可谓是决定四川军阀与关中军阀争霸的关键所在了。
如今,凤州在赵季札手中,而且从去年秋收之后、周军陆陆续续前来讨伐至今,周边属邑多有易手,唯有这凤州城一直不曾被攻破。大半年下来,周军围城三次,又因为寒冬粮草不济撤走过两次,始终没有明显的突破。大周的西南行营招讨使从王景换到向训,也没见换帅能带来什么进展。
赵季札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以诸葛武侯自居的四川人(因为后面还有王昭远),但是绝对是比较喜欢以古喻今的了。凤州稳如磐石,城内粮草丰足,足够支持敌军围城逾年,这一切,让他的信心也爆棚起来了。明明战争还没结束,他却有心情聚众饮宴,顺便接受手下的溜须拍马。
“都讨大人,看来今年这周军还是只能如此这般和咱耗着了,凤州城防如此坚固,粮草如此丰厚,又无法断绝水道。哪怕周军有百万之众,日夜猛攻,也是不得入的。”
一个龙套级别的手下一边敬酒,一边向赵季札称赞宽慰。偶尔有一个掌管钱粮后勤的文官想要泼泼冷水,很快也会被压下去。
比如说,有一个钱粮官提醒道:“城中钱粮丰足,也不过支撑半年有余。若是到了来年开春,周遭州县粮草无法聚集上来的话,只怕便不好持久了。”
这番言语,立刻遭到了驳斥:“尔等舞文弄墨之徒,懂得甚的兵法战策?蜀道艰危,这凤州城背靠岐山斜谷,周军要想围城,必须封住斜谷谷口。一到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如果周军还不能破城,如何有可能继续围城?只要这斜谷出口被周军撤围了,那便是和去年冬天一样、粮道复通,那样周军便是又一年劳而无功、师老兵疲。”
“黄虞侯说得是!不过,若是今年再有如此机会,休说熬到周军安然自退——真到了那一天,赵都讨还不亲率大军追杀,把向训小儿杀得片甲不留!周军到时候士气颓丧、军粮将尽、长期受挫,还不是手到擒来。”
“刘安抚说得不错,倒是某保守了。”
一群人相互吹捧,好不恶心,偏偏赵季札坐在节堂主座上还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周军已经被他打退了,甚至他已经逆袭关中,直取长安城了一般。
意淫,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打醒了。
“报!兴元府急报!赵都讨,不好了,阳平关失守了!阳平关守将韩继勋猝遇偷袭,兵败被杀!余众在督军使王栾率领下退守兴元府,并沿谷下寨。”
节堂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连滚带爬冲入节堂报告的信使说了什么。或者说有些人虽然听见了,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兴元府,就是汉中。三国时候诸葛武侯六出祁山,都是以汉中作为出兵的根据地、屯粮地的。汉中以北,祁山谷口的地方,便是古阳平关,也就是当年黄忠斩杀夏侯渊、赵子龙一身是胆的地方。如今的后蜀国,镇守兴元府的,乃是兴元节度使李廷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赵季札疯了一样冲下去,拎住信使的铠甲嘶吼道。
“回禀都讨,阳平关失守,韩继勋战死。王院使退守兴元府投奔李节帅,并沿谷下寨阻挡周军。”
“把这个动摇军心的家伙推下去斩了!”
“都讨大人,冤枉啊,小的当真是兴元府而来的信使,九死一生翻山越岭才到得这里,入城时还伪作周军衣甲,这才蒙混通过围城的。不信可看小人贴身收藏的密函,上面乃是兴元府李节帅亲笔、印信。”
“胡说!那周军是肋生双翅、飞越群山的么?阳平关位于斜谷尽头,我凤州大军堵住斜谷谷口,如若有大股周军深入斜谷进兵,我焉能不知?若是真有此事,我军早已出城突围,破周军后路,断其后路,周军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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