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归化户口之后的义务负担。”
当时,钱惟昱只是一提,但是只要时机成熟,钱仁俊好算清了归化蛮族、增加国朝人口所带来的人头税减少究竟是多打一个数目之后,钱仁俊自然需要找钱惟昱借钱填补财政窟窿。
钱惟昱回到沧浪园,便等到了曾经的南汉太师、如今的广州都护府参政钟允章,很显然,钱仁俊派了一个够分量的人物来谈这桩事情。
“郡王殿下,老朽此番的来意,相信殿下也已经明了。大都督初镇两广,其余诸事皆与民休息,百废待兴,只是大都督一直对于邕州以西诸处羁縻州不归王化耿耿于怀,眼看着今年夏税征收的时日又到了,大都督便想起了殿下曾经提起过的废除人头税、吸纳蛮夷归化的法子。
这两月来,两广的户部官吏计点测算,如若废除人头税,每户按照两个丁口计算,便要少收六十万匹素帛、一百八十万斤麻。如今两广重建,处处用钱,蛮夷归化之后,少不得也要官府出钱征发劳役垦荒安置。大都督自问两广财帛不足以支撑,素知殿下财赋多有余饶,便命老朽前来觍颜筹借,还望殿下看在两广民生……”
钱惟昱抿了口茶,不置可否的问道:“老大人客气了,四伯差老大人前来时,可曾说了什么吩咐么?”
钟允章想起钱仁俊出发前的交代,略微羞赧地老脸一红,说道:“大都督曾说:‘我那侄儿,素来远见卓识,此番前去,但有具体归化、改税的施政方略,尽管应承下来便是。大不了比照十弟在江西那般,我广州都护府做那个出头鸟便是。’”
上道!和开诚布公的人谈生意,就是爽快。钱惟昱被钟允章这一转述,倒是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那么,四伯那里需要多少银钱,如今可有预算了么?”
“大都督今年算过,为了弥补人头税的缺口,至少要每年借贷五十万贯银钱,在找到别的税源之前,这笔钱怕是难以中断。另外便是按照殿下此前与大都督讨论时说起,该在广南西道的钦州、茂州两处修建海港,疏浚邕江扩大水运。这几项如要实施,没有两三年时日、每年百万贯钱粮,也是不得完成的。此外邕州以西羁縻州的壮、侬、黎、彝蛮夷怕有数十万户之多,如每年归化安置五万户计,光是朝廷出钱雇役垦荒所费,也要这许多支出……”
“总共报一个数吧,银子缺口有多大。”
“如今算来,这些东西如要一并实施,扣除此前从伪汉国帑缴获的盈余,每年需要借入三百万贯——当然了,大都督也不会强人所难,当初平南军钱节帅出镇赣南时,听说每年借款不过百万贯,大都督也不敢指望超过太多。”
钟允章是道德君子,自己也没见过多少钱,说出三百万贯这个数字的时候,着实老脸都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正等着钱惟昱反驳或者嘲讽,却听到一个轻描淡写的声音说道:
“三百万贯,那便三百万贯好了——不过孤的条件,可要听仔细了。”钱惟昱深吸一口气,观察了钟允章的反应,随后缓缓续道:
“首先,四伯需要上表朝廷,请求本着归化蛮夷、改土归流之意;改革我吴越税制,取缔人头税,实施‘摊丁入亩’——当然,具体的措辞肯定不能这么说,孤一会儿再教你。
其次,岭南原本是伪汉之地,虽然刘鋹在位时,科举之道被祸害不浅,几乎断绝;但如今既然是我吴越圣主在位,自当有新朝气象,回去后,便让四伯以岭南士子多习举业、以图进仕。如今我吴越覆亡伪汉,也不该阻断读书士人上进之路。虽我吴越尊奉中原,不可开‘贡试’,却可以改换名目以便开‘乡试’,由各道自行主持,考出举人后‘以待选送朝廷’。
这几点都做得到,中吴军自然可以拆借每年三百万贯银钱给广州都护府,为期五年。此后开始还款,分十年清偿,借款不计利息。相信十年后,以广州、钦州、茂州等处的海贸复苏,每年再偿还150万贯,实在是绰绰有余了吧。
如果只做得到摊丁入亩,不肯上书改制科举,那么,孤这里便只能每年给200万贯——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
钟允章听得瞠目结舌:广陵郡王殿下不是号称诗书冠绝天下、学宗泰斗的人物么,怎得此刻说起话来,居然如同一个市井商贾一般俗不可耐……国是纲常,在殿下眼中,居然可以和生意一般来谈。
“老大人觉得有何不妥?苟利国家,又有什么可以虚文矫饰的。”
“啊……没有不妥,殿下诙谐。还请殿下指教,大都督具体该如何上书、如何措辞、如何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