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顾长风回报,吴越大军以雷霆之势扫平南汉国境的时候,对面越南吴朝境内正是吴朝国君吴昌文对红河南岸的敌对部族使君陈览、丁部领二人领地用兵的时候。
陈览,丁部领二人敌不过吴昌文,被打得节节败退,但是在南逃的过程中却遇到了占城国与吴越人进行占城稻贸易的海船商旅,这才得知吴越已经控制南汉全境的消息。丁部领为了分摊吴昌文的压力,便以少许部族水师乘坐海船沿北部湾近海北上,诈着吴朝官军衣甲,在钦州登岸烧杀,试图挑起吴越与越南国君吴昌文之间的争斗。
只可惜,丁部领派来的海贼并不是每个骨头都够硬,除了部分被顾长风派去肃清扫荡的铁骑都骑兵斩杀之外,还有数十人俘虏。顾长风心性谨慎,按照钱惟昱平素教导的隔离审查办法,把诸多俘虏隔离开,一番严刑拷打,便问出了真相。只是顾长风不敢专断,因此即使是问清了真相,依然马上把全部口供如实送到广州,请钱惟昱定夺对越南各方势力的处置态度。
钱惟昱没想到自己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还没想好何时以何种借口对越南用兵呢,便有内乱和借口送上门来。
……
两个紧急报信的信使都送走之后,钱惟昱也挥退了在一旁议事的钟允章等南汉旧臣,府堂上只剩下他和四伯父钱仁俊二人。钱惟昱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伯父,移镇之事,小侄也觉得大王处置甚为妥当,日后岭南之地还要多烦劳伯父了,此地被刘氏搜刮多年,虽然国帑充盈,百姓却凋敝不堪。南汉留下的这比银钱虽多,要想彻底把岭南变作两浙一般的人间乐土,只怕所需投入的,起码三五倍于这笔钱。”
“此事自然省得——十弟执掌江西两年,从昱儿这里借了不少银钱吧,到时候这岭南也少不得要……”
“这点事情,小侄自当鼎力相助。不过要想从小侄这边借钱,少不得也和十叔那边一般,有个章程才是——此事可徐徐再议;当下却有两件事情亟待解决,第一,便是吴朝逆贼,今番我吴越虽一统岭南,但吴朝自刘岩晚年割据僭号,至今垂二十年;如今正内乱未息,不可不趁势夺取。小侄年后虽要回苏州镇守,但此番出兵毕竟还有数月时间可用,自当鼎力相助伯父,加之今年小侄从琉球番商那里调集的占城稻粮秣,足够支持到来年开春,加征吴朝倒也不虞军粮不济。”
“使华夏金瓯无缺,乃是匹夫有责之事。昱儿用兵有方,但有什么提议,自当合力共济。只是不知,昱儿所说的第二件需要商议的大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却是——不知伯父可有对于此番移镇之事疑惑,自武肃王以来,我吴越国凡为节度使者,莫菲钱氏宗族,为何今次会有孙承佑呢?”钱惟昱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随后不等钱仁俊回答,便直接续道,“若是伯父也有此猜疑,小侄在此番送大王使者来的船队中,也有得用之人,可招来一问便知。”
在杭州城里有自己的眼线,显然不是一个节度使该做的事情。但是此刻堂上只有钱惟昱和钱仁俊二人,这种出某之口、入君之耳的话,也算是一种互相取信的投名状了。钱仁俊愣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算是默许了钱惟昱的看法。
钱惟昱招过堂外一个侍卫,吩咐了一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个蒋氏商会的船主便被叫来了——钱弘俶来广州宣读移镇敕命的使者,正是座这个船主的船来的。如今东海之上的商船,十有*都是钱惟昱的势力,要想绕过,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人蒋友柏,拜见二位节帅。”
钱惟昱看了一眼钱仁俊,随后单刀直入问蒋友柏:“杭州近日可有大事发生么——莫非王妃娘娘有喜了么。”
蒋友柏抬眼露出一副骇然的表情:“殿下已经知道了么?啊——定然是殿下另有飞鸽快船,这才……”
“猜的,你可以下去了。”
蒋友柏只说了一句话,就被打发下去了。然后钱惟昱重新转向钱仁俊,直视对方的瞳仁,说道:“伯父,王叔此举,小侄身为晚辈,不该评论。只是这吴朝逆贼割裂华夏,实在罪不容诛,移镇事小,剿灭吴贼事大。小侄毕生不敢忘先父教诲——一族之兴衰,于天下之兴亡而言,不过过眼烟云;一脉之兴衰,于一族之兴衰不过过眼烟云。还望伯父与我通力合作,先以大事为先。”
钱惟昱的父王钱弘佐当年义释钱仁俊莫须有的谋反之罪,而且在自己重病的情况下依然送钱惟昱去南唐做人质,不计较自己一脉的传承得失,处处以吴越国运为重。所以如今钱惟昱说出这番话来,立场是很站得正的,钱仁俊也一样心有戚戚焉。
“忠献王圣德,毕生不敢忘。昱儿说得对,一族之兴衰,怎么与华夏之全土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