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岂不是授敌以战机?先后退结阵,把敌人引到江边!”
卢绛不好意思地嘿了一声,改口约束士卒往江边泥泞之地徐徐退却,试图退到泥泞难以通过战象的所在。
登陆的吴越军士卒当中,只有乘轻舟而来的携带有神臂弓或者弓箭,而泅水登岸的,是无法装备弓弩的——弓弩如果在江水中持续浸湿,就会彻底报废无法使用。最多只能使用投枪和梭镖一类远程兵器。所以和陆路而来的南汉军相比,登陆的吴越军要忍受远程兵器上的劣势。
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江边战船上的远程压制火力支援。可是这种支援看似容易得到,实则也有诸多限制——因为吃水的原因,吴越军的大型战船只要要泊靠在距离江边两三百步之外的江面上,即使是两千料以下的战船,距离岸边也有一百来步。这个距离,基本上可以把射程小于神臂弓的武器都变成无用之物。
在陈诲和卢绛的指挥下,两千水兵手持神臂弓、另有两千水兵手持巨大的厚实藤牌遮挡在前,沿江结成了一道浅薄的却月阵,与暨彦赟的南汉军沉着地对射,丝毫看不出慌乱之处。暨彦赟驱使着象群和士卒蜂拥而来,很快在火力密度上就压过了岸上的吴越军。
一头战象一脚踏下,便陷入泥滩数尺深浅,急忙抬脚后退时,却被惯性束缚得更加寸步难行,很快四足都陷入了无法动摇的状态。
暨彦赟见状大惊,赶紧试图制止象群的继续乱冲,心说:“不好!战象不能在江滩泥泞之地使用、真是该死,看来还是只有用水兵冲杀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暨彦赟实在是窝囊得可以,不过谁让他只是一个海盗出身的水军都指挥使呢?他原本从来没有指挥过象群作战,这支战象部队虽然从潘崇彻那里借来了,但是象军中都指挥使级别的高级将领一个都没跟来,中级军官又不了解江边的水文地理,而且也无法劝谏制止暨彦赟,这才闹出这等乌龙。
先头一排战象在距离登陆的吴越军不足百步的地方被泥淖陷住了,只能在原地挣扎哀嚎,其余象群在军令指挥之下,由御者硬生生停住,原地打转逡巡,把后面跟进的水军阵形搞得大乱。无数水军士卒被推搡着向前,又不得不躲闪象群,却依然不能避免偶尔有水兵被大象践踏致死,一时之间骂骂咧咧群情汹汹之态尽显。
陈诲透过面前几个藤牌手大盾之间的缝隙,冷眼看着对面南汉军的乱象,心中冷笑不已。这群死到临头的家伙,居然还有心思咒骂友军,却不知灭顶之灾马上就要来了——按照战前的定计,水丘昭券老将军指挥的舰队,很快就会让这些南汉军吃到苦头。
果然,不过数十息之间,陈诲便听到背后有重物破空抛射之声,数百根大型床子弩射出的斧刃巨枪,以及不下于此数的猛火油陶罐,从吴越舰队的战船上飞出,向着南汉军阵前砸去。
标枪、神臂弓或许无法在射穿一分厚的铁板后再刺死战象,但是大型床子弩的威力就截然不同了——三十多斤重的浑铁斧刃巨枪,通体连箭羽都是铁板打造的,在数张铁臂巨弓之上绞弦蓄力,足可射出七百步。这股动能,哪怕是射到铁甲战象身上,都能入肉数尺,甚至贯通而过。
“轰轰~”看着一堆堆猛火油罐爆裂产生的烈火在阵中焚烧起来,暨彦赟面如死灰。
他手下的普通士卒还在为“为什么泥淖沙滩上都能有火着起来”这种问题而震惊,海盗出身的他却是知道“猛火油”这种大食利器的。曾几何时,南汉水军也不是没装备过这种东西,只不过因为价格昂贵,从来不曾制式批量使用罢了,高祖皇帝死后,后来刘晟、刘鋹无不荒淫奢侈,又哪会花钱在猛火油上呢。
暨彦赟想不通的,只是吴越人为什么可以在海船上装载这么多大型攻城兵器,而且无论从射程,还是用法上,都不是南汉国的同行可以想象的。至少暨彦赟的南汉水师目前还没法解决大量重型攻城武器上舰后的舰船稳定性、抗浪性问题、武器后坐力问题……
幸运的是,暨彦赟很快就不用去想这些问题了,战象群被遏制、打疯之后,吴越舰队上的水兵们人手一挺神臂弓,以万弩齐发的姿态对着陷入绝境的南汉军发动了攒射,不过两三轮之后,暨彦赟就成了刺猬状态。
陈诲操起分水刺和倭刀,迅猛地冲杀上去,看得入神地卢绛这才发现被同行抢了先,锲而不舍地奋起猛追。
“喂喂喂,不许投降!陈巨训那厮已经砍了二十八个首级了,老子才砍了十九个呢。”一顿疯狂砍杀之后,意犹未尽的卢绛对着一群跪地求饶的南汉水兵,忿然不已地斥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