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大钱重八钱、十枚重八两、百枚重五斤整。每一枚都足量均称、轻重划一,真是古今未见呐。”
包括沈默在内,一众钱监官员和技术工匠都纷纷称颂。古人用浇铸的办法造钱,哪有分量丝毫不差的?一枚铜钱的分量,定标一钱,也就是4克2,实际就算不偷工减料,从3克半到5克都有可能出现,因为没有被轧制夯实的液态金属,仅靠自身重力来定型的话,质地会非常疏松。如今钱惟昱居然可以做到误差如此微小的程度,一下子让人们对新技术铸币的信用信心大增。
看了铸币的形状,反复测量了凸起的防锉边缘,沈默谏言道:“殿下,当真还要进行下一步么?此钱字迹形状如此清晰,体型划一,纵然有奸商想要切削,一来定然会损坏形状纹路,二来那些奸商也铸造不出如此精美、双面有字的好钱。镀银边之法,莫非太过靡费、飘渺难为了么?就算镀了银边,又如何确保厚薄一致呢?”
“此事孤自有办法,孤增镀银边,不仅是只要贼徒不能仿制,更要让他们不敢切削。新币事关朝廷、官府信用,哪怕别人仿造不了,也不容分量短缺——来人呐,你们几个,把此前制好的神药拿出来,你们几个,给铜币正反刷上白蜡液,按照此前交代的法子实施便是。”
工匠们在新鲜出炉的铜币正反两面刷上稠稠的白蜡,盖住铜质,唯有露出一边凸起的圆边。随后把数百枚铜币在木框内码放整齐、浸入一个盛载了貌似透明溶液的瓷缸。心中默数十息,便重新提起木框,立刻以少量清水冲洗铜币——当然,冲洗后漓下来的水,自然也要冲进那瓷缸里面,免得浪费。
把铜币重新加热到区区两三百度,把白蜡化去回收,这批钱币便算是正式大功告成了。
“啊!快看!铜钱在神水里浸了这么短时间,就长出一层银边了!神迹啊!”
工匠和钱监的官员看了,果然如此,一下子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包括沈默在内,没有人知道其中原理,只是盲目跪拜,口称“神迹啊!真乃点水成银之神迹啊!”
唯有钱惟昱心中默念:“哼,这个时代,谁知道什么叫置换反应么?硝酸银遇铜,置换为硝酸铜和纯银,纯银附着于铜表,光滑如银镜。这么粗浅的化学道理,后世高中生都会玩。”
新铸铜币边缘镀上了一层极薄极薄、但是光滑异常、反光湛湛的白银八钱重的铜板边缘所涂抹的白银,所费还不到一分银(一钱是十分)。使用这种铜币的奸商,如果还想从上面用锉刀锉下一些铜材的话,那么镀银层就会立刻缺损,到时候,铜币被锉过这一事实也就一下子穿帮了、很难再用出去。
……
钱惟昱在那里享受世人对神迹的崇拜时,“清凉散人”小萝莉却在钱监内另一处暗无天日的所在忙碌不休,那里,便是制取和回收“点银神水”的所在了——要想制取出硝酸银,首先自然是需要银和硝酸啦。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工业化合成氨技术,制硝酸自然只能用类似于丹道的实验室反应法,尽量依靠天然矿物。
首先,需要把硫铁矿和硫酸铜矿石煅烧、高温产出二氧化硫和三氧化硫废气——当然,在煅炉烟囱那里,需要有吸收水胆,把三氧化硫吸收成硫酸。然后再加热硫酸除水成浓硫酸、浓硫酸与芒硝或硝石一类硝酸盐矿物混合加热、靠高沸点酸制取低沸点酸的法门制取出硝酸、最后再把银子丢进硝酸反应出硝酸银……
当然,硝酸用过之后变成硝酸铜了,可以重新用硫酸煅烧法回收,所以整个过程除了需要不断引入硫酸铜和硫酸亚铁、耗费点儿燃料,倒也没有别的损耗。只是整个生产过程中,硫化物气体都是有毒的,生产环境不怎么好就是了。
小道姑张湛然头发扎成乱蓬蓬的鸟巢状,指挥着三五组匠人,分别操作每一个化学反应环节,相互作业场地之间隔绝开来、不许串门,外有护卫把守。这些工匠们,制硫酸的不知道硫酸是什么用途的,制取硝酸的也不知道硝酸银是如何完成的,最终制取硝酸银那个简单的动作更是由小道姑亲手完成——所以,硝酸银的制取全程原理,除了钱惟昱之外,便只有化学狂人张湛然这个小萝莉知道了。
“哼哼,葛仙翁的‘曾青涂铁得赤铜’之法有什么了不起?今日咱清凉散人还能做到‘银水涂铜得银镜’的神迹呢。哎呀呀,要不了几年,便能修成葛仙翁那般白日飞升的道行了吧。”
呼吸着二氧化硫吸收不充分的有毒空气,小萝莉脑中却在那边美美地意淫着——不过,幸好钱惟昱还算有点儿人性,至少在干活的时候、好歹还给小萝莉配备了两面绢帛、中间填充了丝棉和竹炭颗粒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