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之人,正是源赖光的叔叔源满季,他此前不过是摄津国多田庄的地方小名豪族,经营着清河源氏源满仲一脉的家族庄园而已;如今,因为在摄津国地界新建大阪城,钱惟昱又得了村上天皇对大阪城和界港兴建经营的全权授权,所以大阪城的城代、奉行之类职位,钱惟昱有权自行任命,这便让源满季这个自己人近水楼台了。
“主公放心——今日既然定了名分,主公日后可不能再称呼属下‘世叔’了——属下也观察了数日,如今中土新出现的复式记账法和工程审计法,着实有些门道。对于大兴土木时的工料人力耗费节省效果非常显著。再结合这个‘分次普请’之法,让工匠们相互分段施工、以钱粮悬赏,促其争竞进度的话,想来最多两年,这大阪城便能彻底大成,一年之内,界港即可吞吐直达畿内的吴越海商船队。”
“既然如此,孤便放心了。日后畿内的事物,还要多多留心。”
钱惟昱和源满季交代完之后,又和自己名义上的属僚藤原为时告别了一番。礼节完毕之后,正准备亲自接着选子的马车上自己的坐舰,却见到几波驴车沿着淀川边的官道,匆匆向港口赶来。
“斋院殿下,且住片刻,奴奴已经得了巫女女侍的式部牒,这便可以一并去了呢。”
选子从马车内掀开帘子一看,正是清少纳言乘着自家驴车赶来,到了近前,下车匆匆跑向选子,还没开口,选子劈头就问:“清子姐姐,你怎得这般胡闹,为了跟着妹妹去海外,莫不成此身就成了巫女,不得婚嫁了么。”
“这有什么打紧,殿下不知道呢,这两日,藤原师辅在京城可没少动手脚。池田中纳言的小姐,也被逼着拜了芦屋道满为师,得了个巫女的身份,听说还有一个她家中的女侍,也一并如此。式部的文牒,如今还不是形同虚设,想度谁就度谁,这点手脚,只许他们做,便不许咱们做么。”
日本的式部,就相当于中国的礼部,按照唐宋旧制,礼部下面有祠部司,掌管的便是天下僧道,正式有身份的出家人,都是有官方发的度牒,或者叫祠部牒。钱惟昱没想到他玩的这招“乒乓外交”的曲线救国路线,最终还是免不了被掺沙子,所幸只是一个阴阳师、还有几个阴阳师身边的巫女女侍罢了,到时候把他们架空隔离开,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选子听了式部的文牒如今随便发放,就对着钱惟昱横眉竖目地娇嗔瞪了一眼:“可是哥哥让人给清子发的文牒么。”
钱惟昱愕然,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他一直挂着式部大辅的虚衔,虽然从来没管过一天式部的活儿,今天却因为这个身份被妹子怀疑了。幸好,他正要解释的时候,在场的式部少辅藤原为时尴尬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承认道:“是下官让人为清子小姐办理的——不过,无论是池田空蝉小姐,还是清子小姐,分别都是右府和大纳言向下官打的招呼,下官也是无奈为之。”
藤原为时说着,又转向清少纳言,拱手一揖道:“此前还多有劳清子小姐教诲小女识字习文了。小女不过周岁,却已经能说数百字的汉话,真是多亏清子小姐聪慧。还望清子小姐能够早日归来。”
钱惟昱听了此事,也是大感惊奇:“清子,还有这等事么?不过周岁的女童,居然已经识字了?少辅的千金,倒是早慧得很。孤此前两年不曾来日本,少辅家中添了千金,居然也不和孤诉说。”
“不过是贱内诞下幼女,算不得什么大事,殿下此番东来,不过驻留区区月余,此前怎好以这些小事打扰殿下。”
藤原为时少不得为了这点小事辩解一番。不过他还没酸完,清少纳言就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对钱惟昱说道:
“也不算识字啦,只是会说话而已。不过阿紫妹妹已经能背诵‘明月几时有’、‘沧海寄余生’、‘不畏浮云遮望眼’三首古诗词呢。小半年前殿下的《汉和字典》刚刚面世,恰好少辅大人的千金当时才九个月大小、正是牙牙学语之时。奴奴想着别让这位小妹妹走了弯路,也想试试教习刚刚初生的婴孩,能不能不学伪音的假名,直接学说正音的汉字,这才把常常去少辅府上教习汉字正音,便当是实习这《汉和字典》的用法了。”
钱惟昱听了大汗不已——这三首诗明明是他自己做的,清子却说是“古诗”,实在是有些跳看挖苦之意。尴尬半晌,只好佯笑着跟藤原为时转移话题道:“令爱如此早慧,将来必是当世才女呢。”
“殿下过誉了,小女紫姬怎敢当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