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灌脑一般她根本无法理解的化学知识,结果自己弄巧成拙睡着了。实在是想想都好笑。
……
入夜时分,钱惟昱的内书房里,一册刚刚赶着纂写整理下来的书卷,在钱惟昱笔下诞生了。纸张上,还散发着墨香的气息。
周娥皇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了一夜的琴谱,原本她是想抚琴的,可是钱惟昱连晚上都在忙活,她自然不忍打扰了。想要一个人出去到院子里抚琴吧,又没有知音。而且自从听了下午时候妹妹嘉敏回来回报的消息,以及晚膳时候的察言观色。周娥皇预感钱惟昱又有什么大事要干了,很可能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能陪她。
所以,为了得到两个时辰地闲暇、可以坐在那里静静地、温情地看着他;娥皇宁可收起瑶琴,枯坐在那里,翻检一些罕见的、还不曾练熟的琴谱,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钱惟昱放下笔,看了一眼娥皇,见娥皇在对面的椅子上故作看谱,便清咳了一声,说道:“今日写的,乃是一门叫做‘灰吹法’的金银锻冶秘术。此法我大唐时候,已经有人初窥其门径,却不曾总结整理,施行者罕有。此先据说只有西北的骊山、白登之地土人施用此法,我汉人反而不甚熟稔。”
骊山就是秦始皇陵附近那个骊山了,白登便是昔年汉高祖被匈奴围困的白登山,都是在极西北之地了。古来便有一些银矿储量,隋唐时候已经越采越少了。晚唐时候,灰吹法在汉人和甘州回鹘、归义军、定难军等节镇范围内,倒是已经有人摸索着使用了,但是还处在非常原始的阶段,效率不高,也未曾总结出一套成法。
那时信息传播速度慢,金银冶炼技术又是增强国家财政力量的重器,自然传播更慢了。原本吴越国在婺州、衢州等仙霞岭山区也有一些银矿洞,历史上一直到北宋末年都不曾采完。方腊起义的时候,就曾经多有仰赖这比财政收入。但是因为钱惟昱一直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所以如今的吴越本土银矿都还没有用上“灰吹法”,更罔论在日本新开的银矿了。
钱惟昱大略地说了一下自己今晚写的是啥,但是娥皇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抬起头后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是知道他定然还有下文的一样。钱惟昱无奈,只好继续厚着脸皮说戏肉:
“如今小弟整理的这新式‘灰吹法’,不仅整理了西北现有之法的零碎见解,还融会贯通,并加入了石灰混煅除杂、水车碎磨、激流选矿等细则。若是得以实践,足以让在日本新开的金银山矿脉,产出速度倍增……如今我吴越即将全面推行免除徭役之法,明年而后,朝廷征发工程,所费钱粮每年动辄激增一两百万贯,耽罗岛也要大批选育扩增战马,各项靡费,不由小弟不操心啊……”
“说吧,可是需要亲自去日本国忙活?要离开多久呢?”
“姐姐真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小弟想着且盘桓一阵子,待到各镇免役法落定、秋粮收入季节,安排了别的政务再动身。这边也好先做些准备,采买一些工料器具。真个成行的时候,算上路途往复,快则一月,最多不过两月,便可回返了。
姐姐也知道,这‘灰吹法’的秘法,若非小弟亲自去,别人能看懂个梗概便是不易了,要想独立施为,只怕是难以指望的。事关国帑收支存继,也是推辞不得了。”
娥皇缓缓放下琴谱,淡淡说道:“你总是国事为先的,姐姐难道会阻拦不成。”
“姐姐真是善解人意。小弟今生也是难以为报了。小弟思忖着,姐姐也算是相与了《汉和字典》编纂之功了。当世才女之中,姐姐之德,也可仿佛班姑、文姬。日后我夫妻的文教之勋载于史册、只怕更在纂刻《五经文字》、《九经字样》的冯道冯老相爷之上。令尊年岁,也和冯老相爷相若仿佛。
如今令尊令堂与小弟分属敌国,要想令尊出面许配,却是不能。不如小弟便遣人与冯相说情,让冯相认你为义女。一边遣使密求北朝,由当今赐婚。如此一来,姐姐也算是解决了大婚时候没有娘家一方出面的尴尬了。而令尊也定然不会因为此事被李璟猜忌——李璟心中,只会以为姐姐和周太傅都是被逼无奈,而专心深恨小弟一人。”
周宗在南唐,也算是做到太傅致仕。冯道在北朝,声望学问也是一时德高望重之人。五代十国时候,男子认个义父而不过继、依然保留亲生父母关系的大有人在,而礼法在这方面对女子的束缚就更小了。在周宗不能亲口答应把女儿嫁给钱惟昱的情况下,也只有如此才能让娥皇稍微风光一些,否则没有丝毫娘家人的允诺,又如何明媒正娶呢?
“一切便由着师弟了。”
“姐姐宽心养身,做些准备,从日本归来之时,小弟便让母妃主持,与姐姐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