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郭威刚刚废止,那些当年朝廷租出去的牛,很多都耕种用到老死了很多年了,牛租才算结束。现在钱家好歹是让一无所有的贫民靠着全家一年辛苦所得就挣到一头牛,在这世道上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了。
而且,吴越如今的经济形势可是非常有活力的,海贸发达,还有一统天下绝大多数的盐、茶、糖等生产的趋势,货通天下。所以对于安置到台湾的流民,那融资租赁的收取物业不拘一格。
有些人家靠近乌溪、浊水溪、大甲溪边的低湿沼泽之地,想要种竹木或者热带干果换钱,朝廷和商户一样是照收不误;如果是在深入岛子、靠近东部丘陵的地方,种植茶树、甘蔗、竹林货卖,一样都有销路渠道。
而有些心思灵活的民户,则一改原本在老家埋头种地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学会了去彰化、新竹、淡水等县城里打探行情,然后回去广种青蒿、黄连、矢车菊……等等在如今的台湾岛上和小琉球、麻逸国最走俏的热带病防治草药。这就好比在淘金潮中去卖牛仔裤和淘金工具一样,在吴越人往南迅猛殖民发展的过程中,热带病和瘴疠、时疫、疟疾等疾病的治疗药物,始终是供需最为旺盛的。
这种几乎让农民都融入市场经济交流的繁荣景象,让台湾的发展速度在此后几年内几乎是火箭式地蹿升,以至于数年后钱惟昱再次来视察这片土地的时候,都看不出这里才是汉化不到十年的蛮荒之地了。
……
数万民户的移民殖民工程,便这样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实施了下去,全程都没有遇到什么挑事儿的或者民变。在列国看来头疼不已的流民问题,到了钱惟昱手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淡然地消化了其中的人口红利,而把可能导致乱象的因素全部剔除掉了。
全程跟着钱惟昱帮办此事的江景防等司户的文官全程都把这个奇迹看在眼里,平时只读圣贤之书,不知言利的他们,看着自家殿下靠着因势利导之法,就轻轻松松把问题给揭过了,对于钱惟昱的崇拜之情也灼然高涨——这才是一个刚满十七周岁的少年人啊。也正是到了这一刻,钱惟昱手下那些有抱负的文官集团,才开始渐渐把钱惟昱看成了济世救国之主,对他的效忠,也彻底超过了钱惟昱的叔叔、当今大王。
台湾岛那边天气炎热,腊月里安置好了流民,正月发下种粮就能开始耕作。在更北边一些的小琉球群岛,因为未来是要主种甘蔗的,加上气候略微四季分明一些、丘陵台地也比台湾岛西部要多。所以少不得投入更多的官府前期投资,花上几个月把基础设施夯实好,好在有台湾岛那边的大片良田守成,小琉球这边哪怕两年之内不产粮,靠着政府的转移支付也尽找补得回来。
至于日本那边,种地垦田的收益就不那么大了,在官府的安排之下,大约三分之一的流民户被发展成了水手和渔民,帮着钱惟昱日渐扩大规模的商会提供航海水手的来源。
最后,钱惟昱还记起前几年蒋衮给他寻找中东地区特产作物时候,弄回来的胡萝卜和甜菜。那胡萝卜这几年钱惟昱只是小规模种了一些,给镇海新军的士卒当作平衡营养的加餐,解决夜盲症的问题。而甜菜则几乎没有用到,如今既然要在小琉球种甘蔗榨糖,不如把甜菜也废物利用起来。正所谓南甘蔗北甜菜,甜菜这种作物在相对靠北苦寒的日本种植刚刚好。
再加上日本人对于萝卜的嗜好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个原本不吃肉的民族,基本上一辈子吃下去的蔬菜有一多半是萝卜这种生长要求低贱的作物。既然如此,便在日本大规模推广和萝卜长相差不多的胡萝卜、甜菜好了。这些作物在第二年开始,在山阴地方和九州肥前国推广开来,两三年之内,就被周边其他非钱惟昱控制地区的日本人学走了。
那些日本人上至贵族,下到贱民,对于这两种中土传来的奇物简直喜欢地发疯。哪怕钱惟昱还没在那里开建制糖作坊、收购甜菜,那些没吃过啥甜食的日本人都会拿着甜菜直接当萝卜烧菜吃。在此之前,也只有消费奢侈品的日本文化人阶层对钱惟昱了解深刻、尊重有加。
而这些下里巴人的作物穿过去之后,便是没有姓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日本贱民,都知道在大海以西,有那么一个吴越国的王爷,就如同创世神一样总是可以为这片大陆带来新的改善民生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