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孤便是当初遭到申屠令坚行刺的彭城郡王钱惟昱了。只是申屠大侠当初目中无人,以为孤手无缚鸡之力,这才被孤侥幸得手。如今,申屠令坚改头换面在林仁肇林都帅麾下担任一名指挥使,相信不日就可再建功业,便是升到都虞侯又有何难?我吴越任人唯贤,无论文武,只要有真才实学,不问出身皆可拔擢。”
等到旁人都退开一些之后,钱惟昱便领着卢绛往边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把这番言语对卢绛坦然道来,竟是丝毫没有避忌其中的隐晦。卢绛原本作为流民进入砦子的时候,可是贴身在靴筒里藏了短刀的。一开始见钱惟昱连侍卫都没有近身,就领着自己一个人摊牌,心中还着实惊疑不定,以为钱惟昱果真是推心置腹好胆色。
待得听到当初申屠令坚居然是被钱惟昱亲手制住的之后,这份对对方胆色的钦佩就转化为惊骇了——钱惟昱看上去就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读书人的料儿,居然武功上可以胜过纵横赣南数年的豪杰申屠令坚,那是何等的深藏不露!
“殿下用人不疑,不避出身,不挟私怨,虚怀若谷,爱民如子。卢某枉活四十余载,此前却只知在那李家门下效力,今日方识真命天子,请殿下准允卢某执鞭坠镫、效力军前。”说罢,便双膝跪下,叩首请投。
钱惟昱大喜,着实有些“爷终于也有偶尔爆发一下主角光环的时刻”的沾沾自喜。另一方面,见收服了卢绛之后,钱惟昱心中也暗暗存了一个念头:原本他这一次的流民吸纳计划,只不过是为了大小琉球的进一步开发而寻找移民来源,倒没想过在草莽之中吸纳一些豪杰之士为己所用。如今看来,江北的南唐“白甲军”虽然都是不入流的民间武装,但是其中可用之人说不定还不少……
他对于卢绛的生平事迹不算很清楚,但是好歹知道历史上最后赵匡胤灭南唐的时候,有一些硬骨头的南唐将领不管本领实力如何,好歹是死战到底,义不屈节的。比如最后在歙州抵抗的卢绛、在江州抵抗的胡则,还有曾经在池州战役反复和宋军拉锯战的几个南唐将领,名字他既不清楚了。
这些武将有个特点,就是早年其实并不为李氏重用,在优待文士、轻鄙武人的南唐朝廷上,这些原本历史上二十年后大放异彩的不屈之士,很多都是如今还潜伏在江北白甲军中,拉起一支民壮靠着自己的力量保卫家乡,与北军死战。每念及此,钱惟昱心中总是对于历史上二十多年后李煜的亡国感慨万千——
谁说南唐没有忠义节烈之士呢?和柴荣打的时候,文有孙晟,武有刘仁瞻;和赵匡胤打的时候,文有陈乔,武有林仁肇、卢绛、胡则,都是宁死不降的忠臣义士,可惜李璟李煜父子二人都不会用人,亡国了又能怪谁?
因为钱惟昱知道后世卢绛被李煜册封的武职唤作“凌波都虞侯”,统帅南唐水师在江西、安徽一代的长江上和赵匡胤派来的曹彬水师大战过数次,可见这个卢绛带领水师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当下,钱惟昱便许了卢绛带着本部家兵去凌波都任一个指挥使,受陈诲的节制,让他好生努力建功立业,将来升职进爵、封妻荫子的机会还多着呢。而卢绛因为如今还没发达,对于这个安排也是非常感恩的了。
……
胡逗洲就好像一座全速运转、不知停歇的巨大黑洞,在江北大地上楔入了一个钉子。四野八州的淮南贫民,凡是没有余财可以躲进州城避难的,基本上有机会都会选择往胡逗洲迁徙。
数十万石的占城稻粮米被吴越船队从苏州一船船运来,在胡逗洲围城内搭建起了数十个舍粥救济的大营,而这些运粮船离开的时候,则都运满了和来时所运粮食等重的人口,驶往大琉球、小琉球、耽罗岛、甚至日本。整个循环精密嵌合,毫无破绽。
当腊月的初雪降落在江北大地上的时候,无论是柴荣,还是金陵的李璟,才开始察觉起来——今年的战乱,所带来的流民、隐户逃匿问题似乎特别严重,原本有四十多万户的淮南地区,除了缩进州城避难的之外,就找不到野地里还有多少人烟稠密的村落。这也不能怪柴荣或者李璟反应慢,实在是因为这个年代谁都没有在过冬粮荒的时候做出过收容流民的善举——人口确实是国家的硬实力之一,但是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朝,在君王眼中,人口不过是税源和兵源而已,又有谁真心设身处地关心过交战区百姓的生存状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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