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西郊偏北,约摸三十里外的地方,便有一座建成年岁不超过二十年的古老雄关,名唤清流关。说它年轻,那是因为此关自古皆无,直到南唐烈祖李昪篡杨吴建南唐之后,才开始修建此关的;说它古老,是因为古时候虽然没有修建关隘,但是因为地处滁州西面大枪岭、上马河险要之处,大枪岭余脉南及庐州的巢湖,北接古淮河楚州以南的大片沼泽区。所以是从徐州、宿州等西北方向进入金陵的必经之路,自古得名“金陵锁钥”。
当然,或许有较真的读者对着后世的谷歌地图查阅一番后,不觉得大枪岭余脉北端的区域是不可能绕行的绝地,但那不过是因为古今地理地貌不同罢了——大枪岭北部的大片沼泽湿地区,相当于就是后世苏北的洪泽湖、高邮湖。但是洪泽湖、高邮湖等湖泊在当时是不存在的,因为当时的淮河还可以在海州地界自然注入黄海。
要在两百多年后、北方被金国统治时期,因为金人不修水利,导致黄河夺淮入海、淤塞了淮河入海口之后,淮水无处宣泄,在这片低地蓄起水位,才把这片沼泽内的数百个小湖汇聚成一整个大湖洪泽湖。
一言以蔽之,如果柴荣一边让李重进亲率重兵死死围困寿州,而柴荣自己却亲率汴京来的生力军、四万侍卫亲军用一记勾拳绕过寿州、自宿州、楚州往南直击金陵对岸的江北地区的话,那么清流关是绕不过去的。过了这里,才能夺取滁州,随后要么东进瓜洲渡,要么南下采石矶,寻求渡江的渡口。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卢绛带着的这队白甲军在滁州以北的沼泽之中结砦自守、带着数万老弱民户要养育,就只能采用截取后周军从后方送来、运往清流关外的军粮了——受限于斥候的侦查能力和白甲军低劣的战略机动能力,离了这里,卢绛都没法知道哪儿有后周辎重部队的必经之路。
当下,面对几派因为刚刚劫粮而白白损失了两三千人马的属下之间那种分赃不匀的争吵,卢绛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把这番道理一再重申。
“在清流关以北动手是某家的意思,和滁北十四家的兄弟无关,这也是某家别无他法之下只能出此下策所致。若是诸位好汉有别的养活这数万乡亲父老过冬的好去处,尽管提出来,便是某家不熟的,带不得这人马,大家也可自行选贤荐能坐这个位子。卢某本就是外乡人,本着一时义气才来杀贼报国的,难不成还恋栈不去。”
卢绛本就是仗义疏财、毁家纾难而来,在这些白甲军中山头林立的豪杰中威望还是有的——至少凭着“一个江西人,不远千里来到安徽,为了安徽人民的xx事业而奋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这份外衣,当地人都会觉得卢公没有私心、处事公正。这些豪杰此番闹起来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损失大了,想要多分些截获的粮食找补回损失。
听了卢绛这般说,众人自然只能是心中有再多怨气也只好往回塞,就好比一家老板自己都苦哈哈的公司里,员工们也不好意思嚷着加工资一样。懦嘘了半晌,才有人不甘心地喊道:
“卢公处断,咱们不敢不服。可是如今这形势,若是再在这里呆下去,无非是两条出路,要么咱们看着乡亲父老这个冬天全部饿死在这里,要么咱们这些青壮汉子继续往周兵的套子里冲,全部拼个一干二净。如今周人根本就是不给活路,普通百姓即便从未私通我白甲军,一般儿的要搜缴全部存粮,然后按着日子由保正按着人头、日子发放点儿勉强活命的口粮。咱们便是想洗白了投奔,也无处可去。”
“要不咱大伙儿还是南投过江吧?咱身为大唐子民,李氏皇帝老儿自己没本事守住江北,咱江北的百姓要去投奔他,他总该舍口粥吃吧?咱也为李家的皇帝老儿缴税纳粮了两代人、这么些年了,朝廷总不能打不过北虏就不管咱了吧。”
“李家皇帝老儿还在金陵城里睡大头觉、喝窝心酒呢!你倒是指望南渡逃亡,船呐!李家人害怕北兵夺了民船得以渡江,早早儿就把沿江七州的民船都给搜缴了。你刘三刀的水性,还能游过大江去不成?”
“叼哪妈呢!张二狗你看不起谁来着?俺刘三刀的水性整个楚州都是数得着的,游过大江去咋了!”
“唉唉唉……刘当家、张当家,二位消消气,刘当家的水性谁人不知?张当家也是说急了嘴了。可是你刘当家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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