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地震惊沉默了几秒钟,旋即纵声大笑起来,连他一贯注意去装的沉稳持重都懒得装了,那笑声几乎要把节堂的屋瓦给震下来!
笑了半晌之后,喘了口气,李弘冀才气喘吁吁又略带解恨地续道:“真是天亡越贼啊。唉,钱惟昱啊钱惟昱,你这小厮要是一辈子长不大,掌不了权,水丘昭券这老狐狸还能护你周全。你既是觉得翅膀长硬了,要自己做主,那孤便不客气了!”
那语气,那神态,浑似千年之后一个撸啊撸小学生、看到对面有越塔送人头的菜逼时那番表现!
柴克宏汇报完事情,马上就退下了,李弘冀的侍从、书记自然也都回到了节堂里。李弘冀大手一挥,给书记下达了一道命令:“传令,让宣州辖下宁国、郎溪等处,及溧阳驻扎兵马,分出一半,至常州城内集结。另行修奏表一份,上达父皇,便说越贼有隆冬入寇之嫌,请调淮南皇甫晖将军一部援军南下、并调集赣地兵马一部北上,趁此时机将敌各个击破。”
李弘冀的命令,很快被转达了下去,李弘冀所统辖的宁****节镇直属的兵马,次日就开始调动,而淮南、赣北的兵马因为需要通过皇帝李璟评估吴越一方的切实威胁程度,才能下旨调动,所以自然要慢一些。
理所当然的,金陵城内,已经被任命为来年平叛湖南武平军叛乱行动主帅的皇太弟李景遂,基于他一贯需要和李弘冀在谁主导南唐兵权的问题上作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阻击。或许,在皇太弟李景遂眼中,所谓的吴越威胁论,完全就是李弘冀为了多握兵权夸大的!
除了李景遂之外,五鬼文臣中仅剩的三鬼冯延鲁、冯延巳、魏岑一党,与韩熙载、孙晟一党之间的党争;都已经退居二线的周宗、宋齐丘之间的政斗……一切的一切,好像南唐战争机器上的锈斑,把它运行的速度一步步地拖慢。
不过,不管怎么说,作为皇帝,李璟总归是有自己的判断的,也有他自己的耳目。吴越镇海军留后钱惟昱,在苏州、无锡的种种异动,终究还是会让李璟产生警觉,然后调集人马前压。
在李弘冀的奏章上去之后四五日,与常州仅有两百里之遥的金陵城内终于回复了旨意,淮南赣北各镇的协同作战部队,也彻底调动了起来。
在李弘冀本人手中,由于他到镇数年的苦心经营,一贯就有常州、宣州兵五万之众、水师三万余人,总计八万大军。随着李璟的旨意,淮南皇甫晖和赣北谢彦实亦各自派遣两万援军,即日赶往常州、宣州。李弘冀麾下兵马,一度扩张到了十二万人的规模。
……
距离李弘冀动手撩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距离钱惟昱遭到挑衅的日子,也有了六七日。
广顺二年腊月15这天,原本在这距离年关只有半月的时候,正该是各国大军偃旗息鼓、准备休兵过年的时节。但是,今年的腊月却着实不平静。这一天,数百吴越军游骑在一名名叫顾长风的指挥使率领下,突然越过无锡-江阴之间的人工运河东圩河,向着河西的南唐宁****节度使地盘,进行了不宣而战的突袭!
当然,时值隆冬,粮草自然是早已收纳入库,野无遗谷。数百吴越游骑力不足以攻城拔县,只能是烧杀了一些南唐治下常州府的村落。沿着东圩河往西,常州、无锡边境上三四个村落很快就被劫掠一空。抵抗者被杀死,投降者被驱赶到野地里,随后吴越人就放火烧了村落。
南唐宁****节度使、皇长子李弘冀身为一方牧守,自然不能容忍这种令人发指的破坏邦交罪行!数千唐军前部接到线报之后,立刻从常州城整兵出击,直扑无锡方向!不过吴越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南唐大军到时,吴越游骑已经跑得影子都没有了。所有吴越军退回东圩河以东,在工事、长堑背后静静地等待。
不过,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一番撩拨,已经虚伪地保持了四年半的南唐-吴越之间和平,终于是再次被打破了。战争的大幕,重新拉开了。后世有一派喜欢胡乱揣测的历史学家,把这场按照道理来分析本不该发生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的战争,根据其后来的长远影响、倒果为因地称为“一个女人引发的战争”,并且猛烈地抨击钱惟昱,认为他是一个如同为了海伦而发动特洛伊战争的希腊蛮子一般意气用事的家伙,换取一些哗众取宠的“砖家叫兽”名头。
不过真相如何,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