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力的萌芽也开始萌发——平将门之乱和藤原纯友之乱就是距离京都非常偏远的外藩武家势力压倒朝廷任命的国司的代表。
而到了天皇和藤原氏关白抢了百来年朝廷政权之后,关白好不容易压住天皇,却发现朝廷的政令已经不出畿内——也就是只能指挥五畿七道当中的“五畿”,而“七道”完全是武家压制朝廷任命的外藩国司了——这,也就成就了后来源平时代幕府的起源。当然,现在距离幕府起源还有不到200年的时间。
既然如今在边远的令制国里面,武家压倒国司的趋势正在逐步流行,那么钱惟昱手下的势力来扮演一个这样的武家角色,相信日本朝廷也是对其占岛为王乐见其成的吧——只要钱惟昱的这支势力后面的表现足够搅屎棍,一开始隐忍着给日本朝廷当打手,扑灭一些不听话的外藩武家。
把意淫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钱惟昱蓦然发现他的大船队距离那些来袭的日本海盗已经不远了,也就两里地之内,很快就能接敌。
日本海盗的战船居然都是小早和走舸,所谓的小早,也就是只有单层顶棚的日式小海船,没有多层船舱。不过数量上来看,日本人的船倒是很多,居然有将近200艘,看上去每船也就最多十来人的样子。船虽然小,速度却很快,而且灵活,似乎颇为适应五岛地区周边的水文,对航道、暗礁、浅滩非常熟稔。
钱惟昱才刚刚观察得差不多,两军前锋也就接战上了。飞鱼都都指挥使陈诲带着五艘两千料的战船一马当先扎进日本海盗的船阵,随后用强弓硬弩八面射之——日本人的船小而灵活,距离远的时候,如果用弹弩或者石砲发射石弹、猛火油桶的话,根本不容易直接命中,而且船那么散那么多,陈诲也舍不得一下子就拿猛火油出手。
毕竟,如今钱惟昱的船队也算是千里远征,猛火油这种东西在回本土之前是没法补给的,用一点少一点。如果日后还要面对几股日本海盗的话,现在就把油用了将来可就蚁多咬死象了。
吴越人以弓弩杀伤有生力量为主,日本海盗一方倒也算是得其所哉。大部分海盗都选择了用竹盔藤牌遮挡箭矢,并且躲入船篷之中或者伏低卧倒,用船舷去遮蔽吴越人的箭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日本人付出了几百人的伤亡之后,倒也把一艘艘小船靠了上来,准备进行接舷战。
日本海盗的惯用手法从古至今都是接舷战、跳上敌船砍杀。毕竟一来为了劫财的话,不可能采取那种摧毁敌船的战法,二来么,日本人的野武士们似乎几百年来都对他们手中的武士刀和自己的刀法颇为自信,短兵相接的乱战,一直是日本人的最爱。
陈诲是指挥海船水师和潜水水鬼的大行家,不过他毕竟没有和日本人打过交道,所以对于日本人苦求近战的措施也没有做出特别针对性的应对。
见日本海盗的小船逐渐靠了上来,吴越大船在陈诲的指挥下一来依靠快速的抢风转向原地打转起来,试图把那些刚好在船头船尾附近贴附的日本小船撞翻;二来开始往甲板上搬运灰瓶和豆桶,准备“守城战”。
日本人的船矮小,就算靠上了吴越大船,而且人站在篷顶上,距离吴越船的船舷还是有一两米的高度差的。海战不可能和攻城战一样带梯子,所以这时候,日本人一般是选择用挠钩飞爪或者是干脆直接用倭刀在船舷木板上扎个洞攀附上去。
当然,对于日本人来说,这是一场不寻常的“攻城战”,那么对于吴越水师一方来说,这也是一场不寻常的“守城战”——比如守城的时候可以用的滚木擂石,这里就不太适合,一来是分量重,船上也不会闲着没事儿放这么多木石,二来守城战的时候木石没有直接砸中的话还有点飞溅的附加杀伤价值,而海战中,没有砸中的话直接丢到海里就毫无杀伤力了。
与滚木擂石情况相同的还有其他润滑油和金汁——把油倒在甲板边缘和船舷上,确实可以把爬墙的人滑下去,或者是上了船后站不稳,但是油料的易燃性同样有被进攻之地烧毁船只的危险性。所以,在海战的接舷战中,取代守城的滚木擂石金汁滑油的,只能靠灰瓶和豆桶。
灰瓶就是装着生石灰的陶罐,从船上撒下去正好可以迷人双目,而且一旦石灰附身之后吃痛坠海,生石灰遇水产生的化学反应会形成高热,直接把人灼瞎,那么落水的人吃痛重伤之下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的了。而豆桶则是装满了黄豆或者绿豆的木桶,其中的豆子可以替代油料的润滑作用倒在船边,让刚刚冲上来的海盗立足不稳滑到,而豆子又没有燃烧的危险。
把一切都准备停当。陈诲静静地等着日本海盗爬上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