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低着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顾雷没有看到梅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
“你看,你爹你妈没抛弃你,日子还是跟从前一样,你有什么可难过的,长辈们的恩怨毕竟是过去的事情,说不定他们当时也有自己的苦衷,而你,既不是法官也不是审判长,你没有权利去判决他们的对错。”乐观的梅兰很快又挤出了一副笑脸
“你说的当然轻巧,事情没摊到你头上。”
这话堵住了梅兰。
是啊,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世曝光了,自己也能这样云淡风轻地说,他们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原谅他们吧。
能吗?自己能做到吗?
梅兰摇了摇头。
“这个要看怎么说,如果之前他对我是真心好过,也真心帮过我,而他的离开又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我会原谅他,而且,我也做到了。”梅兰说的是许岩。
这次回来,她去过镇里专门打听过许岩妈妈的病情,他妈妈的确是得了肺癌,去北京动过手术,现在听说是吃一种美国的进口药维持治疗,而这种药的费用听说一年要二三十来万,许岩家是不可能拿出这笔天文数字般的钱来。
梅兰心疼的是许岩,背负了这么一笔沉重的经济债务和心理债务,这一生,还能有纯粹的快乐和幸福吗?
“喂,我说的是亲情,亲情,不是爱情。”顾雷拍了梅兰的头一下。
“爱情和亲情有相通的地方,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最大的不同是,爱情背叛了就不可以回头,而亲情背叛了却是可以回头的。”
顾雷听了转过身看着梅兰,“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出的话像是有感而发,你说你小小年纪,哪里来这么多伤春悲秋的人生感悟?”
“切,你以为谁都像你,温室里的小屁孩,总也长不大,我十五岁就出来打工赚钱了。”
“我靠,十五岁,我十五岁在干嘛?”
“你十五岁肯定是在发愁到底该接受哪个女孩子的追求。”
顾雷听了这话一笑,“还真是。”
梅兰给了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梅兰,你有时候真的很聪明,料事如神。”顾雷停顿了一下开口了。
原来顾雷跟顾璞的父亲顾如松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个检查结果不但让顾雷惊讶,也让顾如松惊讶,因为顾如松说,他的父亲顾润和在他十岁那年,也就是1978年春天便死了。
当年,顾润和回城探亲,没多久就传来了噩耗,说是返程途中车子发生了车祸,掉进了河里,等打捞上来后,顾润和便成了一具尸体。
顾如松的母亲知道消息后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赶去上海奔丧,只看到一个骨灰盒,连丈夫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当时顾雷的祖母把顾润和的死归结到儿媳顾如松的母亲身上,在丧事办完没多久,就把顾如松的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孩子赶回了老家,说是看到这几个孩子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老人家受不得刺激。
顾如松的母亲后来又带着三个孩子在春节的时候去上海探望过公婆,只是每次都受到了冷遇,连着去了三年后,顾如松的母亲也就死心了。
再后来,两家就断了来往。
“这是顾璞他爸的说法,你爸的呢?”梅兰问。
“我爸?”顾雷冷笑一下,“我见到了顾璞的奶奶,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村女人,她听说我父亲也就是他丈夫还活着时,半天说不出话来,缓过神来后拉着她儿子来来回回地问为什么,顾璞的父亲也想找我父亲问一声为什么,我也想找我父亲问一声为什么,可惜,我不敢。”
再后来,顾璞的奶奶说了一件往事,1978年的时候,绝大部分的知青都回城了,而顾润和因为有了妻子有了三个孩子,这回城的时间一拖再拖,既舍不得老婆孩子,又舍不得上海的繁华,而上海那边的父母也是一催再催。
当时,上海那边的老人提出的意见是先办离婚,让顾润和回上海,等顾润和在上海安顿下来了,再慢慢考虑老婆孩子的问题,否则,拖家带口的肯定谁也回不去。
可是顾如松的母亲不干,这要一撒手了,人家回了上海,还能记得小山沟里的老婆孩子?上海的好女人不有的是,还都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有文化,所以,顾如松的母亲是坚决不同意离婚。
可谁也没想到,顾润和居然会在回程的路上死了,顾家把顾润和的死推到了顾如松的母亲身上,认为是她拖累了丈夫并且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所以也不肯留下她的几个孩子,答应了每年给一笔抚养费把他们打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