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沟通情况。
“现在这模样能说什么话?待会儿章仇大人进城安顿好以后我再去不迟”,老杨笑着解释了一句后又与唐离并肩站做了一处。
剑南节度使的马队过去了约半柱香功夫后,刚刚的烟尘还没有完全落尽,随即又有一股更大的烟尘腾起,随着这烟尘传来的是一阵儿整齐的踏步声。
“安将军,这是安将军的银甲牙兵队”,听到这踏步声,城门内外等候的行人立即躁动起来,纷纷手指着灞桥方向乱糟糟说个不停。
随着踏步声越来越近,唐离就见腾起的烟尘中闪出一大片白光来,刚才章仇兼琼的牙兵队伍不过二百人,但眼前这一片白光最少不下四百之数。
马队越走越近,唐离才透过腾起的烟尘看的明白,原来眼前这一片近四百之数的马队皆是由一色纯黑的高大战马组成,黑马上跨坐的牙兵们个个身形长大,仪容俊伟,这四百个牙兵统一披挂着亮银色的明光甲,一眼看去真个是银辉煌灿烂,耀人眼目。
四百匹纯黑战马,四百个身穿一式银亮铠甲的俊伟牙兵,怀化大将军安禄山的随从马队刚一亮相就引来喝彩声一片,这彩声与刚才章仇兼琼通过时稀疏的彩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唐离细细打量之后才发现这四百牙兵中有将近八成都是是出自异族,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那四百匹战马所发出的整齐踏步之声,原来,这四百匹黑色战马每一抬蹄落步之间都是整整齐齐,其训练精良处竟是与内宫中的舞马不相上下。
“安节度军中骑兵多是自北部各族招募,这些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自然精通驯马之术”,杨芋钊笑着解释了一句后,又扭头注视着那马队道:“早就听说安帅属下兵马之精远超其它九镇,今日只看这牙兵马队,这传言倒也不虚”,此时杨芋钊还未与安禄山交恶,又因着李林甫的缘故,二人目前说来还算是同一阵线,是以此时这句赞美倒也的确是发自肺腑。
时间地点都不对,唐离也就没有跟杨芋钊挑明他与安禄山之间的过节,闻言只是一个浅笑,却并不曾接话。十镇之中的三重镇,其中剑南与吐蕃几乎是年年都有“防秋”之战;而陇右一方面要防范西边蠢蠢欲动的大食,南边还要协助剑南抵御吐蕃的袭扰,可谓是都不得安生;唯有安禄山辖区风平浪静,朝中又有李林甫大力支持,从兵源到补给各方面都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他如此养精蓄锐,手下兵马要是再不强盛,就真是咄咄怪事了。
黑马银甲的牙兵队伍走到明德门前时,随着一声高喝,立即左右一分,亮出中间宽阔的道路来。
随后,唐离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这位声名赫赫的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安禄山因为中年以后身体发福的厉害,是以虽然是武将,但平日却是乘车居多。
但至少在此刻,将要进入帝京的安大将军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武将身份。牙兵马队分左右裂开处,就见安禄山乘着一匹纯白的大食名驹缓缓而来。
在四百匹黑色战马中,这匹长腿小腹的纯白大食马分外夺人眼目;而那四百套亮银明光甲也将安大将军那身儿制式黄金锁子甲衬得光芒四射,是以他这一亮相就将众人的眼光牢牢吸引在了自己身上。
此时的安禄山的确很胖,虽然没有达到史书中“肥硕异常,需两人搀扶,才能行步”的境界,但也是个实实在在的重量级,至少唐离稍一目测之后就发现他一个人身上的肉至少能分解出自己两个半还要多,尤其是他那个搁在鞍桥上的肥大肚子,纵然是身怀六甲的孕妇见了怕也要自叹不如。
安禄山是一副豹眼环鼻的天生恶相,想必当年他任捉生将时这副相貌让他得益甚多,然而到现在,这样的相貌装点在一张肥大的脸盘儿上,反而产生了一种极其憨拙的效果,只看这张脸只怕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那种好以杀人为乐的嗜血人物。
看着这样一张脸,再听着身边不绝于耳的欢呼声,唐离才总算亲身体会到安禄山的迷惑性到底有多强。史载安禄山自范阳起兵叛唐已占据河东半壁之后,玄宗还不肯相信他这个宠将会反,现在看来,这一方面固然是玄宗年老昏聩;另一方面也因为安禄山从外面看来也实在太“人畜无害”了些。
“真没想到名动天下的安节帅竟然是如此模样!”,第一次见到安禄山,杨芋钊也是颇有感慨,“想必这副模样也是陛下及娘娘如此宠爱他的原因,你看看他这摆下的阵势,若是换了别个节帅少不了被弹劾本子参的抬不起头来,偏就是安将军,不仅是参他的人少,即便这本章到了陛下那儿也是一笑置之,了不起说上一句:‘这胡儿,一点规矩都不懂!’,你看看这圣眷,其他那些个节度有谁能比?”。
目送满脸憨笑的安禄山离去,唐离却没心思接杨芋钊的话头儿,今天看的多、听的多,他对安禄山是直观认识也就越深,只看此人在河北道被尊称为“圣”,在长安上得天子宠爱,下也搏得老百姓欢呼一片,就知此人虽然称不得大智若愚,但“大奸若愚”四字的确是当知无愧。他现在若真个喊出一嗓子“安禄山要反”,只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一个人会相信。
安禄山一行通过,明德门重开,二人入了城,杨芋钊自去寻章仇兼琼,这时节唐离也无心回相府,索性拨马往皇城而去。
眼见千秋节将至,此时的宫中教坊司也是忙碌不堪,唐离去时,却见一身簇新青色官服的王主事正指手画脚的安排乐工们准备器乐、操演歌舞。虽然从发黑的眼圈可以看出他这几天着实劳累的很了,但王主事整个人看来却是精神好的出奇,不时用沙哑的喉咙叫不停。
走到王主事身后,唐离笑着一拱手道:“王大人辛苦了!”。
唐离这一声“大人”叫的老王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忙忙拱手道:“不敢当大人这称呼!”。
“王副丞如今已官列正七品,是正经的‘大人’,我若不这样叫,岂非违了朝廷规制!”,半真半假的玩笑了几句后,唐离才收了笑意正色道:“千秋节正宴歌舞可准备妥当了?”。
“这事儿咱们动手的早,再说又都是有定规的,大人放心,肯定出不了娄子”。
“有你老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唐离点点头后,又续问道:“那《万岁乐》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大人在前面站着,京兆衙门韩大人给足了面子,万年县自不用说,长安县令也是使出了老鼻子劲儿,前前后后这个多月我一直在盯着,如今就算没有八成,七成下官可是敢保的,普天同庆,大人您就等着正日子那天受赏吧!”,笑容里略带谄媚的说到这儿,老王略一迟疑后道:“现在就剩一个灯盏的问题,毕竟要用的太多耗费也就大,任小的怎么说,韩大人只同意出一半灯油钱,另一半儿还需咱们自己想办法,教坊司帐上倒还有钱,只是这一拿出来可真就掏空了,下面再有什么事儿……”,说道这里,老王住了口拿眼看向唐离。
“毕竟这是咱太乐署的事儿,韩大人能拿出一半儿已是给足面子了”,闻言,唐离没有半分迟疑,“帐上有钱你就先用,到时候只要能显出盛世气象,让陛下高了兴,这次花多少要不回来?要是有不够的,找人禀明我,我自到户部再想想办法。总之,要办你就给办好,别为了省钱坏了大事儿。”
“下官知道了”,王副丞答应了之后,唐离又向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放下这宗心事后,就出了宫中教坊司回相府去了。
孰知他回到相府连凳子都没坐热,就见一个小黄门急急跑来传话,说贵妃娘娘要在花萼争辉楼宴请刚刚到京的两位节度将军,命他一并前去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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